許晉衝拖著腳步踱過陽台裏,進到裏間房,頹然倒到床上。冷氣順著落地窗衝進來,許橈陽拉上陽台的門,看了一眼那呈大字倒在床上的許晉衝,口氣緩和了下來。“別胡思亂想了,當初是你放棄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不是說女人躺在身體底下都一樣的麼?”
許晉衝眼睜睜地望著天花板,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人是不是得不到的都是好的?甩她的時候還沒這麼鬧心呢!這會兒看見了她那幸福的模樣,心裏真他媽的不是滋味,我昨晚跟林媛做那事的時候想的都是她。”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媽的,也是,我這不是跟自己較勁麼?”
他從床上直起腰,意興索然地往外走。走到門口的地方,他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許橈陽。“你呢?你和寧可兒徹底斷了麼?你對她沒那份感覺了還是硬扛著呢?”許橈陽微微變了臉色。他站在原地瞅著許晉衝,身子發硬了。
許晉衝看了他一會兒,“你是醫生,能醫不自醫對麼?”他把頭轉了過去,去開門,麵對著門壓著聲音說了一句。“別說我的時候說的振振有詞,輪到自己弄不明白,你滿臉都寫著糾結不舍四個字呢!”
許晉衝出去了。許橈陽仍然站在原地呆呆未動,好一會兒,他機械地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臉。遲定了幾秒鍾,他忽然惱怒地罵了自己一句。自己真的是醫生,能醫不自醫,說別人的時候,頭頭是道,輪到自己就不清醒了。迷糊了。
他怒衝衝地進了衛生間,脫掉衣褲,開了水龍頭,直接旋開冷水開關。冰水刺激的他頭皮發麻,全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咬著牙關撐著。剛剛的義正詞嚴這會兒都被水衝走了。許晉衝說的對,他是醫生,治療別人辦法多得是,治療自己,除了等死,他找不到任何自救的處方。
冷水順著他的頭頂往下流,他在簌簌顫栗中抱緊了頭,閉上了眼,那張臉清晰的像鑲在眼底的,趕都趕不走。他甩甩頭,混亂而焦躁地自問:“許橈陽,你是怎麼了?不是已經結束了麼?”問完這句話,他的思想沒有清楚,頭更混亂了,心口的地方更震痛了。
他睜開眼,仰頭接著冰水。水花四濺中,那張臉依然清晰的像在頭頂晃動。那對眼睛像天花板的燈光,明晃晃的地刺著他的眼。他逃避地把臉撲進手心裏,無力而痛楚地吐出一句。“老天,你是不是在耍我玩呢?”
可兒真的到軍成上班了。在這之前,她曾有過短暫的猶豫和顧忌。到底這裏有著千絲萬縷的微妙關係。但是,她最後說服了她自己。北京城說大不大,有些關係根本避無可避。何況,在偌大的北京城找個工作並不容易。
隻用兩天的時間,可兒就適應了那份助理的工作。熟悉了公司的基本運作和各個部門的主要負責人。公司的簡報上,魏軍的名字赫然置首總經理的位置。她對自己最初到軍成來應聘,卻不知道老總是誰。準備工作不充足以至於鬧了烏龍而著實汗顏,暗地難為情了。
助理的工作很簡單,幾乎就是和秘書的工作差不多。接接電話,收收快件,彙總各部門的設計圖紙,向各部門傳達領導的指示。工作繁瑣卻不困難。她直覺地感覺到那位趙經理簡化了她的工作內容,交代給她的工作內容裏有份特殊的照顧。
這份猜想很快被證實,那趙經理看著她的目光兩天下來都是奇怪的,帶著深切的琢磨意味,最後,對方有些話到底沒藏住。“寧可兒,”趙經理說的挺不自在的。“你看,你和魏總是朋友,你怎麼不早說呢!這份工作豈不是屈尊了你麼?”
可兒笑笑,也沒多做解釋。她不必清高,非抵死不認。朋友?她和魏軍算是朋友麼?她對他不了解,否則,她也不會不知道軍成是魏軍的。可是,他們仍然是朋友。某一段關係存在過,從此就成了一個印跡,你努力想要擦掉的也隻能是你這邊的記憶。別人的,可能依然健在。
許橈陽這邊把軍成那邊的信息全盤接住。魏軍不知什麼變的和邢衛鋒一樣碎嘴了。磨磨唧唧一個上午,把可兒的情況彙報了個透徹。末了,加了兩句自己的感慨。“我還以為寧可兒不會來這裏上班呢?按理,她應該避諱啊!我又不懂了。譚東城也應該知道軍成是我的,知道她來軍成上班沒意見麼?”
許橈陽對著電話那端口氣不耐煩了。“沒什麼事別打電話告訴我,她的事與我無關。”魏軍在那邊扯脖子喊起來了。“喂,許橈陽,你他媽又裝孫子了?你不愛聽,你倒是把電話給我撂了啊!是誰舉著電話聽了半天,我這邊講完了,你那邊來骨氣了。”
砰,魏軍的電話沒說完,那邊電話成了忙音,許橈陽真的把電話掛斷了。他吃了癟地瞪著那個電話,嘴裏磨牙地罵了一句。“他媽的,你就口是心非吧!我看你丫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