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的時候,天空又揚起了雪花。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冷。暖氣被寒冷衝走了幾度,變的單薄了。一個人的房間,少了一份呼吸,可能就多了一份冷。趙經理又過來和可兒沒話找話了。“你看,天氣預報,晚上又要降溫了。你早晨上班怎麼來的?坐什麼車來的?是坐魏總的車麼?”
可兒抬眼去看趙經理。看來,他對自己和魏軍的關係又上了一個台階的猜測,不知道對方這麼繼續猜測下去,會不會直接問她,魏軍這段時間身體力行麼?腎虧麼?她無意於解釋,搖了一下頭,笑笑。有些東西不能描,越描反而越黑了。
午餐時間到了,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她去和趙經理打招呼。趙經理坐在辦公桌後麵,客氣而疏遠地笑笑,眼饞嘴饞地看著麵前的這張小臉,心裏忍不住犯著嘀咕,何必到自己這來?為什麼不直接去總經理辦公室?如此一段敏感的關係,這麼一個燙手的山芋,不能吃不能惦記,隻能遠遠地看著,他簡直後悔把她招進來了。
出了大廈,可兒跟著人群往外走。積雪在地麵鋪了一層,還沒到積累的濃度,落到地麵就迅速化掉了。她低著頭,情緒低落地品味著雪花在地麵消失的過程。繃緊了一上午的神經這會兒鬆弛了,心裏恍恍惚惚地開始思想。如果人能夠沒有思想沒有記憶沒有感情該多好,這樣的天氣人一旦有了思想,情緒也跟著受了影響。連著身體也開始不舒服了。早晨來的時候,她的心口就透不過氣來。這會兒,胃也跟著不舒服,全身上下似乎每塊都不舒服。
對著軍成大廈出口的地方是一個地麵停車場。停車場的邊上有個書報亭。她機械地走過去,臨著書報亭旁邊有家快餐店,公司裏大部分同事午餐都是在那裏打發的。每天三十塊錢的午餐補貼足夠在裏麵叫份蓋澆飯。經過書報亭的時候,她掃了一眼,腳步就硬在那了。
那是一份財經雜誌,封麵上的許橈陽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純黑色的襯衫,咖啡斜紋的領帶。唇邊有抹若有若無的笑。她拿過那本雜誌,盯著上麵那抹笑容,有片刻的恍惚,心裏絲絲拉拉的掠過一縷刺痛。
咖啡斜紋的領帶,是那次她給他挑的。“幫我戴上,從現在開始,你要學會幫我寬衣,解帶,好好伺候我。”“你想的美,”她說:“我還想讓人伺候呢!”他去掐她的後頸,稍一用力,就把她的臉拉到了眼前,送到了嘴邊。他惡狠狠地咬她,“你是我老婆,你不伺候我伺候誰?”
“誰是你老婆?”她用小手撓他的腰。低聲地嘟囔:“我有嫁你麼?”他斜睨著她:“夠年齡了麼?就想著嫁人了?”她扭捏了一會兒,臉紅了一會兒,聲音絲絲渺渺的。“我哪有?”“你沒有是吧!”他繼續在她臉邊咬,左咬右咬,咬著咬著,他的力道軟了,動作溫柔了,貼著她的唇角慢慢地親,“可兒,可兒,我的小美人,等你過了生日,滿二十了,我一定娶你。”
“小姐,你要這本書麼?”旁邊有人叫她。可兒怔了一下,回過神來。書報亭的老板娘在她眼前晃著那張臉。她振作了一下,把心口的那份痛覺挨過去,再看了一眼那封麵上的人,遲疑了幾秒鍾,到手袋裏去掏錢。有人伸過手來把她手裏的書抽了過去,她驚動地去看站在她麵前的人,臉變了顏色。
“這張照片照的好看麼?”許橈陽把那雜誌放到眼前掃了一眼。隨即將那本雜誌扔回攤上,轉眼去看她。“你想看,活人可以天天讓你看。捧本雜誌有意思麼?”
可兒瞪著他,張著嘴,不能呼吸,不能思想,心髒又不舒服了,透不過氣了。是天氣的原因。麵前的人像是從書上走下來的,毫無預兆。他們相對而視。可兒直盯著他,突然伸手將那本雜誌拿到手裏,然後,低頭翻了兩頁,她將翻開的那頁遞到他麵前。冷靜而清楚地說:“我要買這本書是因為這篇文章。”扉頁裏,譚東城的半身照片赫然貼在那兒。
許橈陽低頭看了一眼。再抬眼的時候,他的目光帶著深切的琢磨意味在她眼底找尋了一會兒,隨即他的臉色清冷了,眸色暗沉的看不到底。他一句話不說,大踏步轉身往停車場上走過去。
走了兩步,聽到身後有聲音叫:“小姐,你沒事吧!”他怔了一下,沒有回頭,又走了兩步,然後,他的身子就僵在那兒了。遲疑了一會兒,他到底沒忍住轉回了身。看見可兒捂著胸口的地方,靠到了亭邊的那棵樹上。
他折身回來大踏步走到她麵前,問了一句。“怎麼了?”可兒低著頭,側過臉去,悶悶地說了一句。“不用你管。”他一把托起她的下巴,去察看她的臉。她的臉已經白了,鼻尖上冒出了細汗。她的樣子不對,相當的不對。“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麼?”他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