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十二點鍾,她在埃及無花果樹林中看見一個瞎眼老漢,一隻手扶著一個走在他前麵的男孩肩膀上,另一隻手在腰間挾著一把黑木的像六弦琴一樣的樂器。那些淨身祭司、
奴隸、妓女,都被小心的引開去;誰也不會知道這個正在^釀之中的秘密。
達娜克點著了擱在房間四角的四隻裝滿香果和小豆蔻的三腳香爐;然後,她打開幾卷巴比倫大掛毯,用繩子掛在房間四壁,麵為薩朗波不願被人照見,連牆壁也不行。那個盲琴手蹲在門外,而那個小男孩站在一旁,把嘴唇貼在一根蘆笛上。遠處街市的喧聲減弱了,廟宇前麵拖著長長的紫色陰影。在海灣的另一端,山麓、橄欖園、黃色的空地,起伏不盡,在藍色的霧^之中混為一體。萬籟俱寂,空氣裏充滿一種難以形容的沉悶。
薩朗波睇在水池邊的白瑪瑙梯級上,挽起她那寬大的袍袖,係在肩後,然後按照宗教禮儀有條不紊地幵始缽裕儀式^
塔郇克遂給她一個大理石小瓶,裏麵裝有某種凝結起來的流質:那垔一條黑狗的血,是幾個無生育能力的女人在某個冬天的夜晚,在一座墳墓的廢墟裏把狗殺死的。她用這血塗抹耳朵、腳跟、右手的拇指,甚至她的指甲也有點紅了,好像她捏碎了果子似的。
月亮升起來了,於是基諾爾琴和蘆笛同時演奏起來。
薩朗波摘下她的耳環、項鏈、手鐲,解開白&長衣,解開係住頭發的帶子,輕柔地抖落了一會兒披至肩頭的長發,使頭發散開,涼快一下。門外繼續奏著音樂,翻來覆去老是那同樣的三個音符,既急促,又激烈,絲弦錚錚,笛聲嗚嗚;塔挪克擊掌打著拍子;薩朗波渾身擺動,呤誦著禱文,衣衫一件一件地扔在腳下。
沉重的掛毯覿動起來,在掛著壁毯的繩索上方露出了蟒蛇的腦袋-它徐徐落下來,鈦像一滴水珠從牆壁上流下來一樣,在拋了一地的衣衫間爬著,然後,它尾部貼著地麵,直立起來,比紅寶石還亮的眼睛灼灼地望著薩朗波。
起初她或許是因為怕涼,或許是因為怕羞,她很猶豫。可是她想起了抄哈巴蘭的命令,便走上前去;蟒蛇彎下身來,身子中段搭在她脖後,頭同尾一樣垂下來,好似一條斷開的項鏈,兩個斷頭直垂到地上。薩朗鈹把它繞在脅部,駱膊底下,兩膝之同;然後抓住它的下顎,將它那三角形的嘴尖一直湊到自己牙邊;於是她半閉著眼睛,在月光底下向後仰著身子。皎皎的月光仿佛將她籠罩於銀色的輕霧之中,她的濕腳印在石極地上發著亮光,繁星在水池深處覿動;蟒蛇將它那一圈圈地繞著她的帶有金色斑點的黑色身體緊緊纏住了她。薩朗波被過度的重壓下喘息不止,隉也壓彎了,隻覺得自己要死了;那蛇用尾巴尖輕輕拍著她的大腿;後來音樂停止了,它就跌落下來。
塔娜克又回到她身邊,把兩個枝形大燭台放好,燭台的燈火在一個個盛滿水的水晶球裏燃燒。然後她用香桂液染她的手心,用朱砂抹她的雙殤,用銻粉畫她眼皮,還用樹膠、磨香、煤精和研碎的蒼蠅腳混合起來的東西描長她的眉毛。
薩朗波坐在一張象牙骨的靠背椅上,任由女奴打扮她。但是塔娜克雙手的觸摸、香料的氣味和這幾天的齋戒都使她精疲力竭。塔娜克見她臉色發白,就停下手來。
"接著幹!"薩朗波說,她忍住疲勞,忽然X振作起來。她變得急不可耐,催著塔娜克快千。老女奴嘟噥著說:
"好吧!好吧!主子!……X沒有人在等你!"
"有的!"薩朗波說,"有人在等我。"
達挪克驚奇得向後退縮。她想多了解些情^,便問:
"那麼你對我有什麼吩咐呢,主子?因為如果你要出門—段時間的話……,'
可是薩朗波嗚咽抽泣。女奴叫道:
"你難受嗎?怎麼回事?別走了!帶我走吧!在你一丁點兒大的時候,你一哭,我就把你抱在懷裏,用我的xx頭逗你笑;你把我的奶吸幹了,主子!"她拍著自己幹枯的胸脯說,"現在我老了!對你沒什麼用處了!你不喜歡我了!你痛苦也不對我說,你看不起你的奶媽!"她又心疼又生氣,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流進她臉上所刺的花紋裏。
"不!"薩朗波說,"不,我愛你!別難過了!"塔娜克帶著像老猴子的鬼臉一樣的微笑,又幹了起來。依照沙哈巴蘭的指點,薩朗波叫老女奴把她打扮得漂亮一點。於是女奴便照著蠻族人的口味,將她妝飾得既考究又樸。
她裏麵穿一件葡萄酒色的極薄的長內衣,加上第二件繡有鳥羽的長內衣。腰間寬闊的腰帶上貼著金質的鱗片,腰帶下麵垂著有波浪的藍底銀星襯褲。然後塔娜克給她穿上一件寬大的長袍,袍子用白底綠條紋的賽爾綢製成。肩頭係了一塊絳紅方巾,方巾下墜著一粒粒閃色寶石;然後在這所有衣飾外麵罩上一件拖著長裾的黑披風。於是女奴上下打量著她,對自己的傑作頗感驕傲,不禁說道:
"你結婚的郎夭也不會比今天更美了!"
"結婚那天!"薩朗波重複了一句;她把胳膊肘支在象牙塔娜克將一麵銅鏡立在她麵前,那麵銅鏡又大又高,她能在裏麵照見全身。於是她站了起來,用手指輕輕一碰,將一個垂得太低的發環向上推了推。
她的頭發上擻了金粉,前劉海鬈曲著,腦後卷成長長的螺旋形垂到背部,末桷係著珍珠;燭台的光焰使她麵頰上的脂粉顯得更加鮮豔,衣衫上的金片光瓦閃爍,皮膚白皙:她的腰肢、臂膀、雙手和腳趾上戴著無數珍珠寶石,鑰鏡圻射著她身上的珠光寶氣、看上去像個太陽;薩朗波站在側身張望她的塔娜克身邊,光彩照人地微笑著。
爾後,她又在^間裏鍍來鍍去,不知道該如何打發動身前的空閑時間。
突然間雞叫了。她趕忙將一條很長的黃色麵紗別在頭發上,脖子上圍了一條披巾,腳上套了一雙藍色的小皮靴,對塔娜克說道:
"去看看香挑木樹那裏是否有男人牽著沔匹馬。"
塔娜克剛回來,薩朗波就沿著飾有船磨的階梯走下去了。
"主子!"乳母叫道。
薩萌波0過頭來,將一個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她注意保密,不要妄動。
塔娜克悄悄地沿著那些船艏一直溜到平台下麵。她借著月光遠遠望見林薛大道上薩朗波的左邊有個高大的影子歪斜地跟著她走。這是死亡的預兆。
塔娜克0到上邊的房間,撲倒在地上,用指甲抓著自己的臉,拔自已的頭發,使勁地尖聲號哭起來。
她忽然想到別人會聽見她的哭叫,便住了口。她雙手抱住頭,臉貼在石板地上,輕輕地嗚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