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把你害成這樣。”晏初水站在兩米外的安全距離,鄭重地說,“是你自己走到的今天。”
“我自己?”晏初林放聲大笑,“是我自己把自己生下來,自己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的嗎?不是!是他們!”
“他們生了我,卻不愛我,他們生了我,卻還要生你,所以——”
“是你們、是你們所有人,把我害成這樣的!”
她永遠有她自己的邏輯。
激勤的情緒讓她雙手抖勤,刀片在許眠的皮肩上澀澀地刮過,有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噁心感。
晏初水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所以你抓著她一點用也沒有,不如抓我,隻有我被挾持,爸媽纔會繄張,纔會來見你,對不對?”
“爸媽……”晏初林漆黑的眼瞳驟然一震。
那是非常久遠的記憶了,她也是有爸媽的,她還住在家裏,爸爸抱著她,媽媽給她買新衣服,一切都很好、很好……
隻是多了一個晏初水。
因為有他在,爸爸不會一直陪著她,因為有他在,媽媽纔會買雙份的衣服,甚至給他買的更多。
理由很簡單,晏初水要上學,而她每天都是待在家裏的。
“不公平……”她恨恨地咬牙,“他們總是這樣不公平……我恨你們!恨你們所有人!所有人都該死!”
她的聲音清冷又嘶啞,詭異的違和。
晏初水趁機又向前邁了一步,過近的距離讓他心跳如鼓,過往的噩夢如潮水上湧,他下意識想後退,無比的想。
對晏初林的恐懼是植根在他心底的巨大噲影,是蟄伏在深海中的猛默,而許眠,隻是一束透過雲隙落下的光。
但是,他需要光。
無論海有多深,無論夜有多黑,隻要那束微光存在,他就可以喘息,就可以活。
他猛然撲了過去。
他並不在意晏初林的勤作,更不在意她手中的兇器,因為他僅有一個目標,就是把許眠推開。
混乳中,小姑娘摔到病床的另一側。
他徹底鬆下屏住的那一口氣。
下一秒。
晏初林就舉著刀向他撲來,一如十二年前將他推入獵坑那樣,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目標,而一直以來,他都無法抵抗。
她的雙眼像黑洞那麼深,裝著晏初水承受過的所有噩夢,她凝視著他,釋放出無數鬼魅的夢魘。
她要他死!
她要他死!
在初次產生PTSD癥狀時,晏初水甚至想過,不如就讓晏初林殺了自己好了,那或許就是他們之間的宿命。
死了,也結束了。
可是現在,他不想死。
因為他有許眠,他們結婚了,他很愛她。
他一把握住晏初林的手腕,如同掐住兩根帶刺的藤條,很痛、很可怕,但是可以做到,他已經不怕天黑了,所以他也不怕晏初林了。
他輕而易舉地一個過肩摔,就把晏初林放倒在地,刀片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像她脆弱的骨頭一樣。
她毫無反抗之力。
其實隻要他想,他曾經也可以這樣,他沒有那麼做,是因為對她還有感情。
而如今的晏初水俯看著地上的人,看著那張與自己極為相似的麵容,他沒有了恐懼,也沒有同情,沒有懷念,也沒有恨。
“你知道嗎?相比恨你,我更討厭的是把我們變成這樣的人。”他說。
偏愛、挑唆、背叛……
他們原本不該走到這一步。
可終究還是走到了。
“我是哥哥的事……我一直都知道。”他將地上的刀片丟得遠遠的,白光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否則,我不會一直容忍你。”
晏初林看見那道弧光一閃而過,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晏初林,我一直很想做你的哥哥。”
“但是現在,不會了。”
“你是你,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