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便拔高到了理論高度。

主持師太拊掌大笑,“妙哉!再沒有說得這般透徹的了。我們今天所言,足夠寫一部《餅經》。”

沈韶光湊趣:“飲食經非師太這樣踏千山萬水、品百樣甘苦者不可著。若寫《餅經》,兒願為師太鋪紙磨墨。”

然後又加拍一句,“陸處士已有《茶經》,若師太再著《餅經》,這實在是好食飲之人的幸事。”

聽沈韶光把自己與陸羽相提並論,師太笑得越發歡暢了,這孩子真會說話。主持剛才說《餅經》不過隨口一提,這會子被攛掇得倒真起了幾分這樣的紅塵俗趣,要不,就寫寫看?不然真辜負了那些走過的山水、吃過的美味。

淨清半無奈半縱容地一笑,師父沒別的喜好,就好口吃的,奈何就像師父說的,弟子們都沒長這條“慧根”,這會子終於遇見知音了……

沈韶光回去不久,淨清便帶著那八字眉知客淨慈,每人捧著一盆花送了過來。一盆牡丹,一盆茉莉,都開得正好。

淨清笑道:“師父著我等給施主送兩盆花,添些香氣。”

沈韶光曉得這是那碗麵的還禮,趕忙表示感謝。又說了幾句客套,方送二尼出去。

“師姊,這沈娘子即便出身洛下沈氏,想來也是沈氏中的枯枝,沒落得不像樣子了,主持為何如此禮遇?”淨慈看沈韶光屋裏實在簡素得厲害,又連個奴婢都沒有,可見是真窮的。

不好說師父嘴饞,全是一碗麵結下的緣分,淨清隻得托辭師父慈悲。

淨慈頗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有個好姓氏,還真是好。

既在這崇賢坊光明庵裏安頓了下來,沈韶光便開始著手自己的餐飲從業大計。

第一步先是細致地市場調查。之前也大略看過,但真要開始做了,“大略”是不行的。

庵裏眾尼因要作早課,第一聲晨鼓敲響,便起床了。沈韶光雖不作早課,卻也早早起來,簡單洗漱收拾過,便揣著幾文錢出了門。

到底還早,街上沒什麽人,隻三兩家食店開了門,老遠就能看到烤芝麻胡餅的爐火光,聞到芝麻香氣。

烤胡餅的是個濃眉大眼的年輕後生,不知道是幾點起床的,已經烤出了兩爐餅,放在竹筐裏,用小薄被蓋著。

見沈韶光麵生,又是個年輕小娘子這個時辰來買餅,不免詫異地多看了兩眼。

沈韶光挑眉。

賣餅的後生耳朵有點發紅,趕忙在圍裙上擦擦手,從筐裏拿出一個餅遞給她。

沈韶光趁熱啃一口,皮酥,瓤軟,放了椒鹽,還挺好吃。這樣一個餅隻賣三文,還真就賺個辛苦錢。

不遠處又有一個賣餺飥的,已經燒開了水預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