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匾額一換,比起宣威將軍,顯見是神威侯府門第更高,因此稱侯爺更合適一些。
聽到這裏,顏書語來了兩分興趣,雖說她已經猜到可能是什麼事情,但這並不妨礙她聽人說出口,畢竟,這於她而言,也算難得的趣事了。
要知道,這麼多年,還沒人敢在她跟前談這些事情,也就是現在裴鬱寧不在,等他知道了消息,恐怕有麻煩的人不會是她。
「翟夫人但說無妨。」顏書語笑意溫和,眼神中甚至多了分善意與鼓勵,她是真想聽聽這位翟夫人的「大論」。
翟氏見她神態如常,不覺有異,這話匣子也慢慢打開,「其實,咱們欒城人和侯爺麾下的軍士們都知道顏小姐的大名,您在西北做的是大生意,雖說咱們婦道人家不懂,但既然是大生意,顯見您是很有本事的。」
顏書語聽著這人的吹捧,但笑不語。翟氏捧完人,終於切入正題,「不過,顏小姐,您雖說生意做得好,但是和侯爺的婚事到現在也沒個著落,說句失禮的話,這為侯爺婚事著急的人,可多得很呢!」
「我們家老爺跟著侯爺有幾年了,這回家裏就老念叨,我聽得久了,這心裏不免也掛念一兩分,畢竟,侯爺如今年紀大了,這家裏身邊確實得有個人服侍不是?」翟氏小心翼翼的覷著顏書語的臉色,見她神色未動,笑意依然,試探著開口道:「咱們就等著喝您和侯爺的喜酒呢,也不知道您什麼時候能落腳欒城和咱們做伴兒?」
顏書語順著翟氏的心意給了她一個台階,「估計還得幾年吧,我過陣子就得回慶州,畢竟生意上的事情多,忙起來沒個準數。」
翟氏瞬間心花怒放,眉眼間的喜意遮都遮不住,「哎呀,這……您看,這再拖下去,對您和侯爺都很不好的呀!」
聽著那假惺惺的虛偽聲音,顏書語微微一笑,「做生意都是這樣的。」
「顏小姐,雖說我佩服您的本事,但是,女人終歸是要嫁人的,這成家立業,延續香火,都是頂頂重要的事情啊。」翟氏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同她談心,卻不防心情有些急切,話語上就沒了分寸,「您這拖著不嫁過來,這侯爺一個人可熬得厲害呢!」
「侯爺在這邊這麼多年,身邊連個能近身服侍的丫頭都沒有,這也太委屈了些。」
「我身邊的丫頭要服侍我,人是不會給他的,翟夫人這是有合適的人選?」或許是顏書語的笑容太平和太縱容,翟氏一下子露了底,眉眼間笑意都快溢出來,眼睛亮得嚇人,「您要是不想把自己的人給侯爺,我這裏正巧有個合適的人選,人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算是我家的遠房表親,是個老實憨厚的好姑娘,若是能近身服侍侯爺,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顏書語挑眉,笑意更深,「翟夫人,您說的,這是做通房,還是做妾?」
翟氏見人麵無異色,心中大定,這底氣也足了些,「顏小姐,您別怪我多事,我也是想著侯爺這些年在欒城熬得辛苦,心裏感念他護著咱們的恩德,因此鬥膽上門和您提起這些事,若是您早些嫁過來,我也不敢動這個心思,這不是您還惦記著外麵的生意……」
隨著翟氏越壓越低的聲音,顏書語笑了,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拿她作筏子辦事的,尤其還是這種事,不笑一場都對不起她今日見翟氏浪費的時間。
「翟夫人,妳這位清白的遠方表親,和侯爺,有些因緣吧。」顏書語多問了一句,以裴鬱寧的出色,沒人覬覦那是說笑話,但能讓這位翟夫人積極到上門來尋她,那位老實憨厚的姑娘想必出了不少力,不然以眼前翟氏的精明,也不會輕易犯險,就是不知道那位姑娘給她畫了什麼大餅了。
翟氏咳了咳,掩著嘴壓低嗓音道:「顏小姐,不瞞您說,我家那位表親,確實和侯爺有些緣分。」
「英雄救美?」顏書語笑著猜了個最俗套的話本套路。
翟氏愣了下,似是沒想到她一言中的,隨後這笑容更大了些,「顏小姐聰明,確實是這麼個因緣。」
「那還挺不錯的。」顏書語點頭,飲了口半涼的茶水,夏天天氣熱,她還和人廢話了這麼久,這耐心也是足。
「翟夫人,」顏書語看向那等她開口的婦人,微微一笑,「妳此行的好意我明白了,不過,」她話音一轉,見成功吊起人的胃口之後,眼中笑意盈盈,「我和侯爺隻是定親,還未成親,這事情妳和我說卻是不合適的。」
見人臉色變了些有幾分尷尬之意,她繼續笑著道:「給侯爺添女人送女人這種事情,以我現在的身分來做不合適,若是您真心體貼他勞累,不妨對他直言,想必這好意他會接納的,或者等我們解除婚約之後,您給侯爺介紹些好人家的姑娘也未嚐不可。」
「解、解除婚約?」聽了這麼多,翟氏最在意這句話。
顏書語點點頭,笑意燦然,彷彿春日枝頭綻放的繁花,明媚又艷麗,「跟您說句實話,我和侯爺的婚約拖這麼多年,顯見兩家是結不成親的,要不然怎麼會拖到現在?難得您今日上門,和我掏心掏肺的說了這麼些話,我怎麼也得給您一句真話不是?」
「顏小姐實在太客氣了。」翟氏已經被眼前晃悠的大餅晃花了眼,她沒想到今日不過是來探探路,居然得了這麼大個好消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著這將軍夫人、神威侯夫人要換人做了?
一想到那明晃晃觸手可及的好處,翟氏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如果那女人說的是真的,那他們家一旦和侯府成了親家,這日後老爺和孩子們的前程……
顏書語幾句話勾起人心底的欲念之後,就看著這位翟夫人神思不屬滿臉喜色的離了侯府,想來,在她心裏,這今日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一顆包裹著砒霜的蜜糖,隻要她能吃得下,盡管吃沒問題。
不得不說,有許多年,顏書語沒嚐過這種被人冒犯的感覺了,這位翟夫人想給裴鬱寧送女人可以,不論是身家清白還是英雄救美,她都無所謂,但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自作主張的送到她麵前,打著為裴鬱寧好的名義拿她作筏子,不給這種人一個教訓,她也愧為顏家的主事人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縱然心軟心善,但也分對誰,骨子裏,她的秉性其實並沒那麼好,隻不過少有需要露出的時候。
縱觀她前世今生兩輩子,讓她吃了虧的,她前前後後都討了回來,隻除了那些冤家。
她長於暢園,成於望京,從來都困在一個情字上,丈夫、兒女,這是理不清的一筆情債,她在他們身上跌了跟頭那是沒辦法,但是其他人,就沒那麼容易讓她屈服認輸了。
「杏雨,去通知顏管事,我們收拾收拾離開。」顏書語出門吩咐站在外麵的小丫頭,見人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聽命照做之後,她緩緩一笑,撢了撢衣袖。
雖說沒見到人,但她照舊履行了承諾,每年回來一次,裴鬱寧不能怪她不守信。
「姑娘。」顏大管事先來覆命。
看著眼前跟了她幾年的人,她微微一笑,「這幾年帶著你,就是為了讓你看清楚咱們窯場的生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現如今,看清楚了嗎?」
跟著姑娘走南闖北幾年,原本身上還有兩分傲氣的顏大管事,雖說如今仍舊驕傲,但已全都斂進了骨子裏,做人做事越發靜心踏實,「回姑娘,看得一清二楚。」
「那窯場這邊,能交給你嗎?」顏書語注視著眼前人,神色平靜。
窯場是她手裏現在最賺錢的生意,牽扯到天南地北許多關係與人情,若非重要至此,她也不必每年專門過來打理,如今精心培養的人終於能用上,她也不吝嗇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