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雄心壯誌
裴鬱寧在昌州等到第五年的時候,望京內發生了大變動,延昭帝退位做太上皇,陳昑登基,稱永德帝,年號成希。
顏書語在江州聽聞這個消息時,並不意外,上一世,陳昑就是在這一年登基,她本以為如今事情有了諸多變化,時間上也會提前些,沒想到宮中秦太後同他如此沉得住氣,硬是拖到了現在。
不過,這幾年雖說延昭帝名義上還是皇帝,但真正主理朝政的還是秦太後同陳昑,她扶持著他多走了幾年,在自己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施展手腕勤學奮進,無論是能力還是心智,比之從前都更勝一籌。
雖然時間上沒提前,但論心智與手腕,如今登基的陳昑可謂是老辣熟練得多。
新帝登基,地方從四品以上官員都要入望京籌備朝賀覲見之事,裴鬱寧同樣。
這一年,他二十五歲,她二十三歲,他們還沒有成親。
裴鬱寧已是正四品的宣威將軍,多年鎮守西北,他在邊關威信日重,在昌州與康州邊軍中深受愛戴與信賴,雖然峪州因銀礦的緣故並未多插手,但多次馳援也結下了香火情分,更何況他起勢就在峪州南石府,真要細究起來,都能扯上一二關係。
登基大典中,新帝拜祭天地、宗廟與社稷之後,接受群臣朝賀,從秦太後手中接過鎮國玉璽的那一刻,陳昑神情肅穆,伏地跪拜。
他這一拜,倒是讓秦太後挑了下眉,但也未避開,新帝有心,她自然願意笑納,隻希望他別同他那位父皇一樣,再次辜負了她的期待。
陳昑拜義安太後,並非為了她助他登位,而是謝她半師之誼,謝她匡扶陳家天下,謝她撥亂反正,他此刻是帝王,也是學生,更是日後這天下的掌舵人。
「娘娘之心,必不敢負。」他凝眉肅目,許下承諾。
秦灼儀笑了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同他相似的那個人,不過,他的祖父沒做到,現在站在麵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知道前路如何。
不過,相信他一次也沒什麼不好,於是,她扶起了新登基的永德帝,神態溫和,「那我就多撐幾年,好好看看。」
陳昑嘴角微彎,朝向殿下群臣,震天呼喊中,眾人伏地叩首,一位新的帝王誕生了。
新帝登基之後,朝中氣象大改,裴鬱寧在望京待了半個月,終於等來了宮中的宣召。
登基不是一件小事,從七皇子到永德帝,陳昑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等他忙碌得告一段落時,才終於想起了自己這位鎮守西北多年的好友。
裴鬱寧在禦書房覲見時,陳昑剛見完朝中大臣,討論好並州河道修整之事,人側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或許是身著黑色常服的關係,他看起來比從前多了幾分肅穆高貴的帝王威嚴,很難想像這是從前同他一起出遊說笑的七皇子。
人進來時陳昑就已察覺,他依舊歪著身子,指了指下麵的座位,「坐吧。」
裴鬱寧行禮之後依言落座,很快就有內侍送上點心茶水,他喝了口茶,並未主動出聲。
這幾年他話少得很,也就在她麵前多一些,如今回京半月,見了不少人,為了諸多瑣碎小事心煩得厲害,隻想早些回西北。
她說過去江州辦完事就直接回來的,他得早些回去等她。
夏日的午後,外麵有輕微的蟬鳴聲,縱然殿中置了冰盆,還是壓不下午後的燥熱。
當然,這熱並非是純粹的暑熱,而是獨屬於夏日的虛浮與焦躁。
陳昑靜了靜心,托著下巴看著幾年不見的好友,聲音裏透著輕快笑意,「聽說你還沒成親?」
裴鬱寧抬頭看了下笑容戲謔的帝王,沉默著點了點頭。
「幾年不見,你性子更怪了些。」陳昑感嘆,「聽人說我還不信,結果今天一看到人,我算是明白了。」
他搖搖頭,笑得格外燦爛,隱隱有幾分幸災樂禍,「你這是憋得狠了吧?」
聽著帝王略帶幾分桃色的調侃,裴鬱寧皺了眉頭,「請陛下自重。」
「你這句話說得和那些老頭子一樣沒趣。」陳昑不買帳,但也並未繼續調侃,他一向很會把握分寸,更何況他今日叫人來也不是為了消遣他,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說吧,賜婚這麼多年,怎麼到現在還沒成親?」
「是你不想成親還是她不願意?」陳昑上來先操心好友的婚事,雖說從前信裏說了一些,但天高地遠的,哪有麵對麵談來得直接?「你不願意的話,我就給你換個人賜婚,省得你蹉跎大好時光。」
裴鬱寧放下茶盞,躬身行禮,「臣的家事不勞陛下費心,陛下當以國事為重。」
「看來是她不願意了?」陳昑笑得更歡快,指尖點了點禦案,「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那我幹脆解了你們這樁婚事如何?一別兩寬,各自嫁娶,誰也不耽誤誰。」
「陛下!」裴鬱寧語氣加重,他最不喜歡有人拿他和她之間的事開玩笑,縱然是已經登基的陳昑也不行。
這是他的逆鱗,不容別人妄動。
「行了行了,別在我麵前擺你這張臭臉。」陳昑得趣之後見好就收,「幾年不見,開個玩笑也不成?」
「我當初就說你這副性子不好追小姑娘的,果然,到現在也沒個好結果。」他一臉語重心長,唉聲嘆氣,「你說你,西北守得倒是不錯,打得西戎人屁滾尿流,在親事上怎麼這麼不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