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昌州之義
欒城所在的昌州地形複雜,有山川河穀,也有沙漠戈壁,欒城處於昌州與康州之間最平坦的那塊土地,附近有玉門河經過,比起西北其他地方冬天苦寒夏天酷暑,氣候要好上一些。
雖然對比南地來說,仍舊氣候幹燥,冬季寒冷漫長,但比之其他已然好了許多,尤其是定安府的石炭被發現之後,欒城倚位置之利,愈加繁榮。
昌州邊防的西北邊軍每年輪換休憩的地方就被安排在欒城附近,如今裴鬱寧升任威遠將軍,又有延昭帝的旨意與龍鱗虎符,昌州境內西北邊軍全部由他統領,欒城說是他的大本營也不為過。
縱然邊軍中還有兩位比他資格要老年齡要大的老將,但在帝王旨意之下,隻要他扛得起統領邊軍的重任,這兩人也不礙什麼。
顏書語如今很是喜歡在外麵的日子,雖然趕路辛苦了些,但這幾年她並非隻安坐家中醉心生意,從前裴鬱寧教她的那些健體之術她全都學了起來,如今她有著健康的身體,能好好的活著就絕不願意生病受傷。
何況明知西北不太平,她為了外出多幾分保障,更要多加鍛煉自己,雖然身邊有裴大他們悉心保護,但無論任何時候,靠自己都比靠別人來得明智。
車隊到達玉門河附近時,他們一行人遇到了巡視的西北邊軍。
裴六帶著人上前,手令一出,那隊人馬中隱在後麵嘴巴裏叼著根草的小旗眼睛一亮,下馬跑上前抱拳行禮,聲音洪亮,「總旗!」
看到那黑臉白牙的粗糙漢子,裴六驚訝過後也笑開來,「最近是你小子巡防?怎麼,這是又偷懶?」
那黑臉漢子嘿嘿直笑,拱手討饒,「總旗見諒,見諒。」
「少將軍回來了,你分一半人跟我們入城。」裴六收起手令,下巴點了點車隊中間的馬車,聲音壓低,「主母也來了,通知下去,個個都給我老實著點兒,千萬別衝撞了我們家主母。」
「將軍這次聽說沒得什麼封賞啊,」那漢子也壓低聲音說小話,「被搶了功勞就封了個威武將軍?陛下也沒給點兒賞?」
那搶了人功勞的洪將軍與付將軍罷官戴罪被送出昌州時,是邊軍出人護送,因此這消息很是靈便,待知道自家上官隻得了官職沒落好處之後,昌州這邊的邊軍們提起延昭帝都要呸上一口。
從前那兩個填人命拿功勞喝兵血的洪付二人早已不得人心,若非忌憚他們是延昭帝心腹,早已有人上表彈劾,如今人終於被定罪下獄,多得是人慶祝歡呼。
多年來,老皇帝隻有這件事做得還算大快人心,不過,這高興過後,就是憤怒,躲在駐地裏吃喝享福的人官威顯赫財源滾滾,這領兵上陣殺敵揮灑熱血的人卻要被搶奪功勞被帝王冷待,是個知道內情的人都為裴千戶鳴不平。
他們看過多少次他領兵征戰的背影,這心底對老皇帝賞罰不公的怒氣與怨氣就有多深。
西北苦,難,邊軍更苦,更難,二十年前裴老侯爺同世子戰死沙場之後,西北邊防就已岌岌可危,若非守著這片土地的人還有幾分誌氣與血性,隻怕早讓西戎人掠奪殆盡。
裴千戶帶著人最初來昌州時,是關城危急前來解圍,等他帶人打退西戎人時,防線早已糜爛不堪,洪付二人為免城關失守罪及己身,一紙公文強行將人留下,做了昌州邊軍的千戶。
兩年多的時間裏,他們一改從前接二連三失利的局麵,同西戎人打得如火如荼難捨難分,裴千戶治軍訓練領兵都有一套,他們這些人是寧願跟在他身後朝西戎人揮刀,也不願意再跟著那兩位將軍。
比起峪州和康州,昌州邊防上由西戎人頭顱築成的京觀是最多最大的,不說讓西戎人望風而逃,但他們輕易是不再願意來啃這塊硬骨頭的。
今年夏末西戎人開始的攻襲與掠奪,昌州完全被排除在計劃之外,隻有一個中型部落佯攻吸引注意力,以免昌州邊軍分兵馳援其餘二州。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今年他們本來就不打算守城坐以待斃,昌州邊軍提前出發,截了西戎人後路,同康州城的守軍圍點打援,著實砍了不少西戎人,尤其是西戎王庭中據說得王寵愛的大王子親身上陣叫囂廝殺時,被裴千戶單槍匹馬幹脆俐落的砍了頭顱,懸掛軍旗之上。
一場大勝,西戎人敗退,昌州同康州得以安享太平,峪州則因為銀礦的緣故,被重點守護,也沒讓西戎人佔到多少便宜。
可以說,十幾年來,這是打得最痛快的一仗了,西戎人死得越多叫得越慘,西北邊軍們就越加興奮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