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從前,她想要的就是這些,隻有老太太的寵愛才能讓她在暢園裏立足,活得好,不被人忽視,成為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小可憐。

但現在,她經歷了太多,這些過去曾經看重的東西早已沒有價值,所以現在不需要,未來也不需要,相反的,她還要讓老太太收回曾經的「寵愛」,給她一條新的生路,以免讓她再度跳進神威侯府那個火坑裏去,躲開她再度去往裴鬱寧身邊的命運。

於是,園子裏七姑娘的休養很是持續了一段時間,甚至在早已超過大夫的醫囑期限之後,她還是沒去鼎豐堂請安,直到老太太遣了心腹來請。

春日陽光燦爛,各色時令鮮花鮮妍奪目,走過層巒疊嶂的假山與彎曲的拱橋,顏書語不意外的在老太太的主屋外麵看到了久不相見,妙目含笑的家中姊妹。

這些姑娘從前都是她潛在的敵人,爭奪老太太寵愛的對手,如今在她心裏不過是有些許親緣的族人,雖分量輕,但有善意。

暢園裏爭的就是老太太的寵愛,老太太的寵愛決定了女孩兒們日後的前程,越是年齡相近的姑娘,互相之間越是鬥得厲害,尤其是這些年老太太作了不少媒,不想嫁給人做繼室或者送去為妾,就得得老太太青眼,「搶」出一門好親事。

姑娘們做如此想,這暢園裏私底下自然不太平,顏書語從前就是出頭的榫子,一向被人盯得很緊。

顏老太太從不介意女孩兒之間鬥上一鬥,隻要不是太出格,這正好用來磨練女孩子們,隻有磨練好了,才能選出最合心意的好苗子,去結她的高門之親,給顏家多綁一條裙帶關係。

姊妹互相見禮之後,性子掐尖要強的九姑娘就刺了她一句:「七姊姊這是終於捨得出屋子了?也不知道妳那屋裏是藏了什麼寶貝,惹得我們一向孝順的七姊姊成日裏不出門,我還以為今早能在老太太那裏看到姊姊呢。」

若是從前,顏書語不會放任小姑娘如此挑釁自己,可如今她改了心意,對於九姑娘的挑釁暗諷笑一笑也就過了。

旁邊性子軟些的姑娘語調溫柔,「七妹妹身體如何了?老太太近日憂心妹妹身體,隻盼著妳來請安呢,結果妹妹總是不來,惹得老太太很是惦念。」

「多謝姊妹們關心,不過是身上還未大好,倒惹得老太太和諸位姊妹擔心了。」顏書語同人見了禮,將眾人讓進老太太的屋子。

她從前說起這些話,若說是一分真意三分客套,現在就是三分真意一分客套,這太過誠摯的話語瞬間讓身邊的一眾姑娘們打了個顫。

老七這麼奇怪,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顏書語心中暗笑,她從來與人為善,隻不過姊妹們總坑不到她,因此把她想得麻煩了些棘手了些,她除了無奈也就隻能笑了,現今仍是如此。

屋裏,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和家中幾位兒媳婦正說著話,看到顏書語,一臉慈祥的笑著招手,「小七來了,這麼些日子不見,快過來我看看。」

顏書語聽話的上前,雖和從前一樣眉眼帶笑,但神情遲滯木訥,不見伶俐乖巧,惹得老太太皺了眉頭。

她從小養到大的最好的苗子,這是摔了一次就碰壞了頭?要不然怎麼如此不貼心不識趣?

老太太心頭不豫,銳利的眼神將從前的心頭好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人還是那個人,卻大為不同了,尤其這個不同,是老太太不樂見的,讓她覺得自己損失了一件好貨物。

難得這人年紀到了,她打算給尋上一門好親事,卻架不住這個像她那位姨娘祖母的女孩子惹了她心煩,於是,一時間,她心裏那點兒熱切就冷了下來,把人放在旁邊就不說話了。

顏書語被老太太冷待,安靜的待在一邊,在其他眾人好奇嘲笑的眼神中時不時的失神,偶爾能看出來有些神思不屬。

屋子裏其餘幾位姑娘見狀,越發用心討老太太歡心,互相之間逗趣笑鬧,樂成一片,將顏書語這個人視作無物,心裏頗有些得意這位曾經的強勁對手自己堵死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