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那位二叔近日又惹下了大麻煩,手上缺錢得很,他不妨給那兩個女人指條明路,畢竟,她們總是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守得太嚴,她們怎好有下手的機會?

此次慶州之行,正好可大做文章。

於是,他接連寫好兩封密信,封好後出門遞給神色安靜的裴大,「清翰院,七皇子。」

裴大跟著少將軍多年,最是知道他的心意,仔細收好信,幾聲貓叫引來院裏盡忠職守的暗衛,將命令吩咐了下去。

裴鬱寧站在廊下,伸手接了些冰涼雨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隻要想起此次慶州一行,他心跳就有些快。

大概是那裏會有些什麼東西或事情?

懷著這個想法,無法安睡的裴鬱寧在廊下又站了一夜。

*     *     *     *     *

鼎豐堂裏,顏老太太飲了口養心茶,抬眼看向旁邊侍奉她許久的崔嬤嬤,「小七今日還不來?」

崔嬤嬤替老太太揉著腿,低聲開口:「說是傷還未養好。」

「不過是碰了一下頭,真當自己有那麼嬌貴?」老太太冷哼一聲,啪的一聲放下茶杯,臉色不太好看,「到底身上流著她那個賤皮子姨娘祖母的血,不識抬舉。」

崔嬤嬤不好說這次七姑娘確實傷得有些重,畢竟磕到了頭,這傷在頭上可大可小,大夫也說靜養為宜,但凡隻要涉及那位寵妾姨娘,庶三老爺與七姑娘在老太太這裏總是不得好。

即便七姑娘在暢園待了十年,在老太太身邊知情識趣的小心伺候了五六年,到底還是不敵老太太年輕時心裏攢下的那點兒怨氣。

在這件事上,即便是她也得小心翼翼,以免觸了老太太的逆鱗。

顏老太太小發了一頓脾氣,這件事也就揭過了,她不介意藉著這次機會,讓現在多了些心思的小七重新認清楚暢園是什麼地方,她在這裏又是個什麼身分。

人捏在她手裏,她那個爹就得老實聽話,若是那姨娘還在,恐怕現在也隻能看著她的臉色過日子,這麼一想,老太太心情好了許多,眼裏心裏也多了幾分鬆快,麵色好看不少。

崔嬤嬤見狀,連忙小意殷勤的上前說了幾句笑話,終於逗得老太太開了懷。

至於被老太太掛念的七姑娘,園子裏排行第七的顏書語正半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聽著廊簷下的丫頭們說閑話。

春日裏陽光正好,丫頭們埋頭理著絲線,互相之間竊竊私語。

顏書語身邊四個大丫頭,春月、冬雲、秋玲、夏翠這幾人一邊做活一邊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姑娘這是真不打算去看老太太了?」冬雲最沉不住氣,率先開口。

「姑娘凡事有自己的主意,我們聽姑娘的就是了。」春月是老太太賞下來的大丫頭,分量最重,也最得顏書語信任。

旁邊的秋玲和夏翠性情沉穩些,看了心思有些浮躁的冬雲一眼,繼續幹活理絲線,不插手不插話。

院子裏一時安靜得厲害。

冬雲雖急躁,到底還有些成算,撇撇嘴不說話了。

顏書語懶洋洋的閉目養神,嘴角含笑,身邊奶媽媽李氏為自家姑娘做著貼身小衣,對外麵那些閑話不甚在意,「姑娘若是身子好些了,最好還是去給老太太請個安。」

待在暢園多年,李氏對老太太的性子也算清楚,姑娘因著受傷故意不去請安這件事,在老太太那裏肯定是條失了規矩的罪過,怕是要挨罰的。

顏書語笑笑,不以為意,「我心有成算,媽媽不必擔心。」

李氏看著從小奶大的姑娘,心頭發軟,摸了摸少女柔軟的臉頰,繼續手上的活計。

在暢園裏,日常給老太太請安是所有女孩兒的必修課,顏書語作為老太太庶三子的嫡女,是被「塞」進園子裏的,雖然前些年吃了些苦頭,但因她知情識趣,聰明乖巧,這幾年在老太太身邊頗受「寵愛」,因此暢園裏人人尊稱一聲七姑娘,高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