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番外‧假如:噤聲

假如,從她們的童年就糾正了錯誤。

一輛轎車駛進周家的大門,攆上早晨整修花園帶進鋪地磚的紅黏土,在別墅門前停下。司機開了車門,先下車的男人是周老的助理,跟著從車裏出來一個長發及胸的女孩,未發育的竹條身材,她的頭低垂著。

李佳莞跪在沙發上,扒著窗戶張望,努力地想看清她的臉,好證明自己比她要漂亮,以此來獲取優越感。

傭人提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搬進門,黃鸚被男人牽著走進來。這個時候是早春,陰沉沉的天氣,李佳莞緊緊盯著她打量,她白得就像繪畫課用到的石膏,老人常說,嘴薄的女子命不好,可就是我見猶憐,吸引人一再觀察。

坐在輪椅裏的周秀珍,特地出來迎接她回家,通紅的眼眶裏閃著淚花,拉著黃鸚不放,又控製不住地摸摸她的臉蛋,然後把一直放在膝上的禮物送給她,一雙紅漆皮的鞋子。黃鸚好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道謝都是以一種疏離的感覺。

還沒等到消除母女十年未曾相處過的隔閡,周秀珍就因病離世,而在她的葬禮上,黃鸚穿著她送的紅皮鞋,也是一樣的麵無表情,也沒有落淚,隻是在對生命的逝去表示惋惜。

黃鸚是個聰明人兒,很快就搞懂了自己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她總是很遲才起床,邁著散漫的步子進餐廳,有時忘了換掉睡覺穿的燈籠褲,有時忘了穿拖鞋,光著腳進來;每個禮拜有不同的家教課,不管是什麼課程,她一視同仁,要麼轉筆開小差,要麼隻上一半就把趴下打盹;不說粵語。

周老從不指責她,而是語氣和藹的提醒她,還喜歡聽她講述童年在上海弄堂裏的事,整個家就在縱容她。

即便是這樣,黃鸚始終與這個家有些疏遠,她更願意跟遠在上海的姑媽、表哥通電話。李佳莞偷聽到她說她不喜歡待在這裏,第一次見她笑、見她哭泣。

李佳莞永遠忘不了在她們十五歲那一天,在緊閉的書房門外,黃鸚貓著腰蹲在那兒,耳朵貼著門。

當發現被李佳莞撞見,黃鸚即刻將食指靠在嘟起的唇上,噓——

雖然是個讓黃鸚犯錯被抓現行的機會,但想到周老肯定不會批評她,李佳莞猶豫了下,便也上前把耳朵湊上門。

她們隔著這扇門,知道了屬於自己的身世秘密。

黃鸚將視線與她對上,輕到彷彿無聲說,「原來我是真的,你是假的。」

時至今日,李佳莞恨透了黃鸚,盼望黃鸚終有一天,一不小心,自己毀了自己,就像周秀珍一樣,愛上一個亡命江湖的古惑仔,再搞大肚子,讓周老失望透頂,從而放棄她。

除此之外,李佳莞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黃鸚從周家消失,黃鸚和周老並不親近,至少不如她和周老親近。每次李佳莞坐在周老膝旁幫他捶腿,附和周老說話的時候,黃鸚則是懶洋洋的在一邊待著,偶爾啄飲著白葡萄酒,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情,好似嘲笑她刻意的討好、迎合周老。

可是陳叔一來,她就變臉。

黃鸚對他笑得純良無害,與她見朋友時的開朗不同,帶著一點清麗惑人的味道。

今日陳宗月來得不巧,周老早被商業夥伴約出去打高爾夫。

黃鸚直接坐在他身邊,笑眯眯的說著,「過會兒就吃飯了,陳叔留下吧,阿姨要煮咖喱烏冬呢。」

以前李佳莞是覺得,所有人偏心黃鸚,隻有陳叔對她態度一般,不算百依百順,也不算嚴格要求,黃鸚瞧不起她討好周老,自己還不是照樣奉迎陳叔,知道他的身價財富,想得到他的特別照顧。

現在她們都已經二十歲,李佳莞才察覺出,黃鸚是作為女人在勾\/引他。

比方說此刻,室內空調驅走夏天的濡濕,也製造冰涼的距離感,但黃鸚就是挨著陳宗月坐,身上穿著露臍的小吊帶衫,露著那麼細的腰,又忘記換掉的、睡覺穿的短褲,絲質的麵料稍有一動就縮上去,象牙白的雙腿微微蕩著,膝蓋輕輕踫著,用特有的吳儂細語腔調,對男人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