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章 風雲聚,龍虎會(上)(2 / 3)

趙筠溫柔安嫻的聽趙孟頫說完,就在後者認為十拿九穩的時候,她才緩緩的道:“堂兄,這可不行啊,國庫中金銀存量很少了,要靠國債支撐開支,財稅部張廣甫整天抱怨……整軍備戰、戰後重建、文武薪俸、興辦學校,這一筆筆都是錢呐!財稅部已給北方各省重建拿出了預算計劃,辦學、賑災、撫恤、購糧,哪一筆都不能挪動呀。”

趙孟頫愣了愣,沒想到看似富庶無比的大漢帝國,每一筆預算都這麼緊,他怔了怔,有些兒不甘心的道:“便是有一兩百萬,也就盡夠了,難不成連這點子都拿不出來?”

趙筠秀氣的眉頭微微一顰,“哥哥實在打緊,要不,內庫中妹子還存有二十萬的私房錢,拿給你先使著,如何?”

趙孟頫再不濟,也不是當年的紈絝公子了,讓堂妹拿私房錢貼補自己地方上的公事,說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還做什麼北平知府啊,回家賣炊餅得了!

悻悻的告辭準備離開,直到半年後趙孟頫還在驚歎自己運氣好到了家,因為大漢皇帝楚風湊巧回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舅子,並和他寒暄起來。

本來,趙孟頫是不準備向楚風告幫的,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地方官的分內事搞不定,事事要身為帝後的妹妹、妹夫幫忙,這可夠丟人的了,趙孟頫可以厚著臉皮向妹妹討主意,但麵對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卻一手匡扶社稷、挽華夏於傾頹的楚風,他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可楚風何等眼光?趙孟頫這家夥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可不是那種依靠裙帶關係往上爬的小人,事實上,要不是取回被楊璉真珈盜走的故宋曆代先帝骸骨,重新安葬宋皇陵,陸秀夫、趙孟頫這夥忠臣義士,還不肯出山做官呢!

這家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楚風慢慢盤問,幾下子就把趙孟頫的底兒摸了個門清,讓一言不發靜靜旁觀的趙筠捂著嘴偷樂。

一刻鍾之後,趙孟頫雄糾糾氣昂昂的離開了大漢皇宮,現在他已根本不考慮戰後重建的經費問題了:哼,一百萬,兩百萬?那是毛毛雨好不啦!

於是,新任北平知府趙孟頫就和大漢富商鄭發子一起走在了南城的廢墟中間,四處指點,這裏要建一片居民區,那兒是茶樓酒館,諸如此類,隨行的人員則把這些規劃記錄下來,待回去後再由趙孟頫親自整理、調整,完成最後的規劃圖。

忽然,一個棕色頭發、身穿白袍的人,像匹獅子般衝過了幾重阻攔,朝趙孟頫和鄭發子猛衝過來,此時戰爭平息,隨行的人員以文官為主,竟然沒能攔住他,被他衝到了身前。

難道是刺客?趙孟頫嚇了一跳,畢竟是做過情報司間諜的人,身手也算敏捷,呼的一腳當胸踹去。

哪知那人身子忽地一矮,趙孟頫那腳不偏不倚踹到了他臉上,國舅爺正在欣喜自己身手了得,卻見那人雙膝跪地,嘭嘭嘭的磕起頭來。

“大漢老爺,青天大老爺,為小民做主呐!”阿合買提像小雞啄米似的磕著響頭。

呃~不是刺客,是告狀的啊?趙孟頫不好意思的收回腿,但色目人臉上清晰的鞋底印子,暴露了知府大人的“非凡實力”。

他和藹的扶起了色目人:“有什麼冤屈,與本官道來,本官一定秉公斷案,絕無偏私的。”

阿合買提連忙大倒苦水,原來他是從玉門關外過來的胡商,在大都北城有座宅邸,據他說,是到西域進貨去了,哪知回來之後宅子就被別人占了,因此來告官,希望能發回他的宅子。

聽了這番說辭,趙孟頫剛才還像陽春三月的臉色,頓時變做了嚴冬霜寒,冷哼一聲,抬眼看著天空。

鄭發子笑嘻嘻的道:“這位哥們兒,咱們做生意的將本求利,這是商人的本分,但還有層以誠為本,你們色目商人隻怕有些兒不上道吧?老兄是放羊羔兒息的,還是做奴隸買賣?手上隻怕沾了不少帶血的錢吧!”

阿合買提聞言心頭一涼,雖然他不算色目商人中最過分的——那些民憤極大的早就上了大漢政府的黑名單,隻要留在漢地,就抄家的抄家,坐牢的坐牢,早就不能站在這裏了。不過,大鬥進小鬥出、以次充好、囤積居奇、趁火打劫等等等等昧良心的事兒,也沒少幹。

此時此刻,他卻擺出副比天使還要純真的嘴臉,“委屈”的道:“鄭大官人說笑了,我是個販賣絲綢的商人,哪兒會幹那些安拉禁止的喪良心的事兒?實實在在是勤扒苦做積累的一點兒錢財,全投在了北平的宅院裏,要是被奪了去,我就傾家蕩產啦!”

鄭發子壞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兒,咱們明人不做暗事,真菩薩麵前莫說假話。分明是漢元之戰中你跑路,扔下了宅院,現在又看大漢得勝,跑回來討要,是吧?”

見阿合買提想要申辯,鄭發子搖搖手:“大漢政府征收的北城蒙古、色目、漢奸貴官奸商宅院,都是空無一人的,你那宅子裏,也是沒人的空屋吧?試問你回老家進貨,為什麼連老婆孩子丫環馬夫傭人老媽子都帶走的帶走,遣散的遣散,家裏的東西也賣了個一幹二淨,就連鍋碗瓢盆也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賣掉了呢?”

阿合買提無言以對,隻好睜著雙藍不藍、灰不灰的眼睛,怔怔的看著趙孟頫,色目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新任北平知府鼻子裏冷冷的哼了聲,“平時欺行霸市,大鬥進小鬥出,放羊羔兒息壓榨我中華百姓,一到漢元交戰就跟著蒙古韃虜馬屁股後麵跑,不曉得幫了韃子多少忙!既然跑了,就不要回來嘛!看見我大漢蒸蒸日上,勉強又要回來賺錢,不拿你治罪就是好的了,還想把宅院收回去?做夢!”

“我的鋪麵,我的宅院!”阿合買提一屁股坐倒在地,捶胸頓足的幹嚎起來,扯頭發、批耳光,撕心裂肺的嚎哭。

隻不過對於這個牆頭草兩邊倒,幫著蒙元韃虜欺壓中原百姓的色目商人,所有的人都沒有濫施同情,相反,幸災樂禍的倒有不少,不遠處看見這一幕的劉老爹直叫解氣:誰叫你以前幫著蒙古韃子壓榨我們?活該!

“哦,對了,老兄要是還有現錢,倒是可以重新置辦宅院——南城的這片廢墟上,我要新建一座新城,”鄭發子笑著給阿合買提一張告單,上麵寫著預售商鋪、宅院的價格,“當然,要想有新宅子,你得花錢,花很多的錢。”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趙孟頫有些納悶的問鄭發子:“老婆孩子丫環馬夫傭人老媽子都帶走的帶走,遣散的遣散,家裏的東西也賣了個一幹二淨,就連鍋碗瓢盆也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賣掉了——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莫非你認識那個色目商人?”

鄭發子嗬嗬一笑:“這些色目人,都認錢比認他爹還要緊,我隨便一說,就猜中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