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2 / 3)

她說唇齒相依,相濡以沫。

皇後被皇帝扶住,抱在懷裏。

卻也沒看他,隻看著賢妃處白綾覆眼的女子,笑了笑,回首問蕭明溫,“可是我讓七郎娶她時,你便知曉我心?”

蕭明溫頷首,“對,你讓七郎娶一個如此出身的女子,分明就是為了要讓他無有依靠,讓高門非議。所以朕開始疑你。”

皇後側首看同樣奄奄一息的人,“你眼光不確,這人確有帝王心機。原也不是請你回朝,是請君入甕。”

皇後推開蕭明溫,往葉照處爬去,“葉氏,你過來。”

葉照上前,俯下`身子。

皇後氣若遊絲,“葉氏,聞你出身卑賤,流落勾欄,曾與貓狗爭食;被人死訓,終日與屍身血腥為伍,不見天日。”

“但願七郎不肖其父,待你矢誌不渝。”

話畢,還未待人回神,她便撐著最後的力氣,衝出殿外,從四樓一躍而下。

如同,金絲雀掙脫囚籠。

“婀珠!”霍亭安追出,於半空抱住。

落地的一瞬,鮮血四濺,他尚在她身下,留最後一點力氣,盡可能讓她不受地麵的堅硬和嚴寒。

“聽到了……”

她回應他。

眼睛卻是看著安華門策馬破門而來少年將軍。

她很欣慰,不是她的兒子。

天高地遠,往後便是他一個人的命運。

她亦是高興,是她養大的孩子。

還能再見一麵。

第51章

距離皇後薨逝已經過去近一月。

這夜, 蕭晏夢見了她。

年幼時在她膝上撒嬌,被她抱著喂藥。

稍大些從勤政殿回來,冬日裏她備著血燕粥, 夏日晾著蓮子羹。

離宮開府後, 他去廟裏看過她,她不願回宮卻在他的每一個生辰都入王府陪他吃壽麵。

蕭晏從懷疑皇後的那一刻,到接到徐淑妃信件的那一日,聽她種種前塵與沒有驗證的真相, 基本便已明白,這二十年皇後待他,皆是算計和圖謀。

她養他, 愛他, 照顧他,焉知不是將他當作了另一個孩子。

危局之下,他尚且理智而清醒。

然而待屬於皇後的一切塵埃落定,當這波滔天駭浪過去, 蕭晏終是不可抑製地想起她。

她握著一柄裹了蜜的刀,隨時想要刺死他。

可是二十年裏,任她如何想, 她都隻是喂他予糖, 不曾拔刀。

縱是算計與圖謀,裝了這漫長的數十年,大抵早已分不清是愛還是恨了。

蕭晏在潼關的一個月,自是無比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思, 不要再起無妄的念想。可是當他回到宮城, 一切如他所願, 所料時, 他看見那個同他母子相稱了二十年的女人,以那樣決絕的方式結束性命,他終究還是心痛的。

他總是時不時想起,那晚從高樓一躍而下的人,分明軀骨碎裂,鮮血四濺。那般可怖的容色,可是她最後看他目光,卻依舊溫柔而歡愉。

仿佛在說,“七郎,我聽你話的。”

這一個月裏,蕭晏時常想起她。

夢見她,卻是頭一回。

大抵是因為,明日十二月十九,是她的五七忌。

宮中連著洛陽皇城,在短暫消停後,明日起至接下來的五日,又要重新對大行皇後表示哀思。

家家哭唱,戶戶垂淚。

即便是一國之母薨逝,出殯日舉國哀思,守喪月滿城縞素,足矣。如此出皇命要京畿都城人人泣淚痛哭的,數百年來乃頭一遭。

坊間偶有議論,道是當今天子愛重皇後,不忍芳魂就此歸去,方讓蒼生呼喚挽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