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機已經響了好多次,裏麵有十幾個未接來電,有父親的,也有駱震宇的,我覺得厭倦,我不想接,最後索性按了關機。
秋風很冷,一直吹進心裏,隻剩下冷,我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人流,看著蜿蜒閃爍的燈火,就那麼神情恍惚漫無目的地在人行道上走著,似乎對這些紛嚷喧囂充耳不聞,似乎眼前的車水馬龍已經離我很遠,我就像個異類,在不屬於我的世界飄蕩著。
終於走得累了,我進了街邊的KFC,裏麵的溫暖讓我再也邁不動步子,我坐在椅子上,安靜地在裏麵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我沒有哭,我哭不出來,仿佛整個人都已經麻木了,我隻是想起一些事。
我想起自己從前也那麼喜歡吃肯德基,紫鸞總說我吃的是不健康的垃圾食品,可她還是會常常買給我,她就是那麼寵著我,比任何人都寵我。可是她不在了,就這麼狠心地把我丟下。
我恨她。
我那麼恨她。
她把我的一切都搶走了,她把我的一切都給毀了,哪怕她已經死了,可她到死都不肯放過我。
我如同被牽了線的傀儡,被命運牽製在這樣一場噩夢中,找不到出路,看不見希望,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可以醒來。
好心的服務生問我需不需要什麼幫忙,我搖搖頭,點了一杯咖啡,卻一口也沒有喝。
一夜沒睡,整個人其實已經疲憊不堪,可是唯有這樣的疲憊,能讓我內心麻木,痛苦減輕。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去看了紫鸞。
照片中的她依然笑得那麼安靜,像一株不染纖塵的蓮花,不理塵世的紛繁和喧囂,就那麼潔淨地開放著。
我坐在那,將頭靠在墓碑上,心念浮動,帶著刺骨的涼意,如同秋日的寒風,將心底吹成一片荒蕪。
紫鸞,這是我的報應,對不對?
我一直那麼嫉妒你,哪怕這一刻,我依然在嫉妒你。
你離開了,可是大家都在想你,而我永遠是被嫌棄被討厭的那個。我注定一無所有,注定陷入黑暗,如同在地獄遊回,我看不見光明,尋不到希望。
紫鸞,我覺得自己好累,我在這樣渾濁的泥塘裏掙紮,弄得滿身汙跡,狼狽不堪,我已經瀕臨窒息。
紫鸞,你告訴我,是世界太清醒,還是我太不清醒?
天漸漸陰了下來,下起了毛毛細雨。我覺得自己很冷,我抱著肩膀瑟瑟發抖,雨越下越大,從細雨變成了中雨,帶著秋天特有的荒蕪的涼意,從肌膚一直透在心裏,那麼涼,那麼絕望,可是我就靠在那,我不想走,也無路可走。
母親,父親,紫鸞,康樵,駱震宇……這些麵孔在我眼前一一閃過,衝撞著我麻痹的神經。
紫鳶?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恍惚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像是從遙遠的彼端傳來。
我抬起頭,我想自己一定是身在夢中,我一定是太累了,所以做了夢,因為我竟然看到康樵。
我就坐在那看著他,我一直貪戀的那張英俊的麵孔,隔著迷蒙的秋雨,仿佛渡著一層光芒,將我此時此刻慌亂的漆黑的世界點亮。
我知道這是夢,這一定是夢,不然我不會見到他,我不敢動,甚至不敢無法呼吸,我怕自己會從夢中醒來。
這個挺拔俊秀的男子,我一直奢望的幸福,我從小夢想的歸宿,就那麼深情又哀傷的看著我,他聲音帶著疲倦的微啞,大家找了你一個晚上,我猜你可能會在這裏。他走過來,俯下身,將自己的外套搭在我瑟瑟發抖的身上,他蹙著眉,眼中溢滿疼惜,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