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震宇秀挺的眉毛微微蹙起,眸光似湖,聲音平靜,胃裏還不舒服?
我說,是心裏不舒服!
看不穿!猜不透!
就是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對我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傷我心。我不想每時每刻都這麼提心吊膽如履薄冰,我不想整天費盡心思地去猜他喜怒莫測麵孔下是一顆怎樣的心。
我不願讓這顆心看穿我此時此刻的脆弱,我不願讓這顆心知道我竟然依戀他不輕易展露的溫柔。
我毅然推開他,落荒而逃,回到了臥室。
我知道這個案子,遲早會在我們之間激起一場風波。
我想自己能逃一時是一時,躲一刻是一刻。
我心裏已經有了選擇,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對駱震宇開口。
我沾上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逃不掉!
該到來的,遲早到來!躲不開!
我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足足盯了幾分鍾,才起身下了床。
我從臥室出去,看見雲姐正端著茶水往書房走。
我心裏一驚,問她,家裏有人來?
是林鬱和張助理來找先生談事。
平時家裏很少有其他人到訪,這個兩個不速之客的的到來讓我覺得更加不安。
我從雲姐手裏接過托盤,說,我送進去吧。
我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見張行誌的聲音,如果華天麟入獄,華天賜必然會在華康得勢,其實您比任何人都明白,駱氏未來最大的威脅是誰,高瞻遠矚,還是您曾經告訴過我的。
駱震宇淡淡說道,道理我當然比你清楚。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在他們眼中,商業利益永遠高於一切,甚至是道德底線。
我站在這樣一條分界線上,一遍遍的審問自己,到底是我真的太蠢,顧命清高,還是一些人埋沒良心利欲熏心?
張行誌說,所以不論如何,您都不應該讓駱太太出庭。
駱震宇說,我知道。
商場上是最忌諱優柔寡斷的地方,如果你心軟,如果你意氣用事,那麼你就已經失了先機不戰而敗。是林鬱的聲音,不同於張行誌語氣的恭謹,她說得直言不諱,仿佛隻是在為一個親密的人權衡利弊。
駱震宇不語。
短暫的沉默之後,林鬱繼續說,你到底是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是一個好機會,既可以繼續製衡華天賜,又可以賣華伯誠一個人情,你不可能看不到這些的。
張行誌問,駱總是不是還有什麼顧慮?
房間內的駱震宇依然沒有說話。
隔了幾秒,林鬱卻突然歎了口氣,就算暫且拋開這些商業利益,你也應該最清楚,她如果出庭會有多麻煩!如果華伯誠知道她其實……
夠了!駱震宇打斷她,忍不住怒斥,該怎麼做我自有打算,你們出去吧!
我並無心偷聽他們的談話,隻是一時入神,忘了自己來的真正目的。所以林鬱跟張行誌出來的時候,我依舊端著茶傻呆呆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張行誌愣了一下,駱太太?
我尷尬地衝他們點了下頭。
林鬱微微彎唇,她簡單地打量了一下我,目光沉靜,又似乎有些耐人尋味。
雖是發了脾氣,可駱震宇還是跟著走出來,他看著我,皺起眉頭問,怎麼杵在這裏?
當著外人的麵,我盡力掩飾著自己和駱震宇的僵局,雖然他們可能早就知道我在演戲。我心虛地說,本來想進去送茶,還沒來得及進去,人就出來了。
駱震宇沒再說什麼,轉身送他們離開。他轉眸那一刻的神色,不是冰冷,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平和,平和得陌生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