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痕 1(1 / 2)

來人正是陳牧之。

我不敢怠慢,熱情地上前招呼,陳叔叔,快請坐,我這就給震宇打電話。

陳牧之叫住我,我是來看你的,他做事忙,不必擾他。說著,他遞給我一張古典音樂CD,還是限量珍藏版,他說,聽震宇說你喜歡。

我也沒拒絕,道了聲“謝謝”。

陳牧之微笑,他有一種飽經歲月磨練的深沉,可是這種深沉並不給人距離感,反倒讓人感到踏實親和,他說,震宇脾氣不好,但其實他並不難相處,他隻是太內斂,什麼都藏在心裏,哪怕對一個人好,也從不會掛在嘴邊。

陳牧之是駱震宇的長輩,當然不會看到駱震宇難以相處的一麵!我隻是違心地對他微笑,我知道。

雲姐拿了熱水沏茶,嫋嫋茶香溢出來,陳牧之微笑,六安瓜片?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偏執,其實駱震宇才是真正的偏執狂,就像他隻戴那塊手表,隻喝六安瓜片。我笑道,想不到陳叔叔對茶也有研究。

陳牧之淡淡一笑,我不常喝茶的,不過我知道震宇隻喝六安瓜片麼,因為他母親生前最喜歡喝這種茶,他其實很重感情的,不然他也不會一直戴著他父親留給他的那塊表。

啊?那塊表不是林鬱送的!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那塊表是他父親留給他的?

陳牧之點點頭,其實他從小就是個心事挺重的孩子,在他父母去世之後,一個人接管諾大的家業,這種個性就更加明顯了。

我終於還是克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問,那他父母是怎樣去世的?

陳牧之目光悠遠,似乎沉浸在遙遠的回憶裏。

那一天,我知道了關於駱震宇父母的一些事。

那年他母親執意要跟他父親離婚,他父親就是在趕去民政局的路上出了車禍。駱震宇一直恨他母親,他覺得是她間接逼死父親。

他從國外退了學,年紀輕輕就要頂著巨大的壓力扛起那間瀕臨清盤的鋼鐵廠,他累得胃出血住院,母親不知身在哪裏。他也慪著氣,整整兩年,他們母子沒有聯係過。

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是在病房裏,如果不是陳牧之真的看不下去,恐怕他們母子今生都不能再見了。那一刻,他才知道母親患了尿毒症,他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同父親離婚,為什麼會一直對他不聞不問。她寧願自己的兒子恨她,也不想拖累兒子。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駱震宇總要參與我和父母之間的事,因為他知道“子欲養而親不待”有多遺憾。

每到他父親或者是他母親的忌日,他都會停下手頭的工作,在墓園一呆就是一天。

陳牧之帶我去了那個樂隊,但我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因為那個樂隊兩個月後要去外地演出,我不想奔波,我想在家安心養胎。雖然很遺憾,但我知道自己更需要什麼。

那天晚上,駱震宇回來問我,陳叔叔今天都跟你說什麼了?

我想了想,然後燦然微笑,說些你沒跟我說過的。

駱震宇英挺的眉眼舒展,笑得平靜又清明,他接著又問,樂團的事,怎麼又不去了,你不是覺得在家閑嗎?

我說,我現在還真不閑,你以為懷孕容易啊?

駱震宇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浮現一抹明亮狡黠的笑意。

我想讓他知道我已經接受了這個未知的生命。

如果駱震宇想我開心,那我更希望他對我放心。

晚上躺在床上,腦海裏又回想起陳牧之對我說的話,不知怎麼,心像是被什麼輕輕觸碰。我向駱震宇身邊挪了挪,暗夜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一個漆黑的剪影。我將頭貼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