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1 / 3)

特別幹淨,偶爾能看見點點破紗的小洞。那青草糊就從裏麵透出棕黑的色澤,聞著有些發苦。

很久之前做這個時,步驟之多,麻煩非常,少有人家自己做,不過後來化繁為簡後,青草糊就在夏日時遍地生花,從鎮上傳至各個村落。

法子也不難,山裏有一大片的仙草,不過大家更愛叫它青草。趁著時節采摘下來,叫日頭曬幹。先泡撈出泥沙,再搗爛放一大鍋水熬煮。

熬到鍋裏的水泛黃褐色,不停拿爪籬把殘渣給撈起,之後按水量調個山粉漿邊攪邊倒。山粉也不是旁的,就是紅薯粉,大家有時候就愛這般稱呼。

要想看青草糊能不能成型,老手藝人常用的法子就是,取一枝幹草繞成小圈,往草汁裏頭探,若是拿出小圈裏有一層薄膜,則表明熬得剛好,能出鍋晾涼。

凝結成塊的青草糊是一整盆的,孩子們賣的時候要拿把小鏟子,鏟兩勺倒進碗中,用小銅勺搗碎,淋一層糖漿,倒點薄荷水再加點冰水。

小孩子遞過來時粗瓷碗外都是涼的,且他們真的很實誠,放得料也多。阿夏嚐了一口,有股很濃鬱的草木香,微苦中帶著甜,清涼解渴,喝完之前走過來那點汗都縮了回去,嘴裏涼絲絲的。

他們很捧場地又喝了一碗,實在是喝不下去才停手的,旁邊的被小阿七以一百文連盆給包圓了,阿夏也沒有食言,那一籃子的花全都買了。

當然大家沒有忘記今晚過來這裏是做什麼的,盛潯掏出一把糖,招呼旁邊的那些小孩過來。

他說話時很溫和,“糖要不要吃?”

才三歲大的小孩,口齒有點不清楚,她可愛吃糖了,躲在大哥哥身後冒出頭,“要吃。”

“我們不能要,”小男孩一臉老成,即使咽口水,還是拒絕了,讓其他想邁步子的都停在原地。

“不是專門買給你們的,家裏有喜事,大夥散散喜氣,”曉椿摸摸那個大孩子的頭,跟他說,“我們一路都分過來了,大家都接過糖了,你們要是不接,那這糖就沒人要了。”

“那我去問問婆婆,”孩子趕緊跑到慈幼院門口,那裏坐著兩位老婆婆,問完了又跑回來,臉上喜氣都抑製不住。

小孩子則喊,“吃糖嘍,吃糖嘍——”

他們買的糖是很多是麥芽糖,不是那種融化成焦黃色的,要用棍子攪一攪成團的。而是一整塊米白,上頭長滿空點的,硬邦邦,買時就拿木榔頭砸,有大有小,雖然賣相一般但甜味是旁的糖比不了的。

還有專門在做糖的時候往裏頭擱生薑汁和紅糖,這種糖叫薑糖,聞著就有很濃的生薑味,吃時雖然甜,但是舌尖會感受到一點辣味,是薑辣。

小孩不拘什麼糖,隻要嚐著甜的就很歡喜,一粒糖的快樂很早以前他們這群人也有過,但長大以後,就拋棄了這種簡單的滿足感。

但今晚,大家坐在石欄上,嘴裏含著糖,看燭火下小孩子在橋上追逐打鬧。邊跑還邊唱,“老鴉精!老鴉精!老鴉實在沒良心。嘴裏對你講,肚裏不放心。” 童言稚語讓人發笑。

到後頭天色屬實也晚了,小孩們才一一不舍地跟他們告別,抿著嘴上還剩的甜味睡下了。

阿夏一群人也沿路從明橋回去,提著一兜子玉蘭花,見到小娘子就送一朵,簪戴在頭上,走到家裏隻剩下殘留的花香。

也許很久以後,不會記得今晚的細枝末節,但大家不會忘記漫天星光,孩童的笑顏,月夜裏的糖霜和一路歌唱。

後來,大家還湊了一筆錢,買了許多書送給慈幼院,就放在置嬰點的那個抽屜中。

糖隻能甜一時,明理開智才能過好以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