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胡二老是不是瘋了?塞他老母!膽敢孤船追過來,他莫非以為靠他的實力足以奪回漁舟?”大班老站在自己的艟船座艦上,扭頭問左右手下,滿臉不可思議。大班老年約四十出頭,身長不過五尺,黑圓臉膛,雙目細長泛著陰狠之色。他從前乃是林七老船上的阿班,管著帆旗,並不是很起眼的人物,誰知道他後來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船,而且憑著心狠手辣混得風生水起,別人從此便不敢再叫他阿班老,改稱大班老。
“他既然不長記性,殺了就是!把船奪來,作為頭領座艦。”手下頭目叫囂道。他們的艟船和鳥船長度都在八丈上下,載重七八百石,屬於中號船,遠遠不及胡二老十丈四尺,載重一千五百石大艦,不過他們船、人數量皆占優勢,足以彌補缺憾,甚至綽綽有餘。
“對,胡二老曾是大豪袁進、李忠的手下,當年橫行福閩海上闖下好大的名頭,論資曆比七爺還高出一大截。殺了這廝定會叫天下英雄識得我們的厲害。”另一名頭目說道。
隨即有人反駁道:“呸!他有個屁的名頭!他和那個瞎子扯起袁進、李忠的大旗反倒越混越落魄,丟盡了袁、李二位大豪的臉麵。塞他母!依我看全是浪得虛名之輩!”
大班老狹長的眼角微微抖了抖,冷哼一聲,下令道:“閑話休提,你等速速去準備,今日之後,我要世上再無胡二老此獠!”他話音一落,船上立刻響起一片興奮的嚎叫聲。
……
漆黑而狹矮的艙內擠滿了人,把過道塞得水泄不通,想要轉身都是一件難事,大戰臨前沒人願意開口說話,惟有濃重的喘息聲,氣氛沉悶而壓抑。
黃辰後背死死貼住艙板,豆大的汗珠順著發根滴落,他本以為自己已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輕鬆擊敗張三更使他信心倍增。可隨著大戰逐漸臨近,以及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他越來越覺緊張,心髒以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速度劇烈跳動,渾身血液逆流而上直衝腦際,憋得他麵紅頸赤,口幹舌燥,目眩耳鳴。大腦一片空白,什麼拳腳、柔道、槍棒通通忘得一幹二淨。打架和打仗雖僅有一字之差,卻完全是兩個概念。
“呼……呼……呼……”黃辰竭力調整呼吸節奏,他心裏極為清楚如果他不能使自己盡快平靜下來,一旦開戰絕對有死無生。良久,黃辰的努力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心跳逐漸放緩下來,頭腦也不再一團亂麻。
趙弘毅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忍不住歎道:“你比我強多了!記得我第一次參戰表現極為不堪,幾乎死掉。你若能一直保持冷靜,活下來的幾率當會提高兩、三成。”
“兩三成?就不能多一些麼。”黃辰苦笑說道:“托趙叔吉言。”
“我知道大班老是害死你父親的罪魁禍首,你想要為父報仇雪恨……”趙弘毅告誡他道:“但你從無廝殺經驗,切莫被仇恨衝昏頭腦,自恃武藝,枉自逞強,當知強中更有強中手的道理。敵人皆是從屍山血海爬出的亡命之徒,他們能活到今日靠的可不單單是運氣。”
黃辰鄭重點點頭,此事他早就想好了,有機會為黃父報仇最好,沒機會亦不強求,以保住性命為第一要務。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到日後有所成就再殺大班老也不遲。
趙弘毅低聲輕歎道:“希望此戰你我都可以活下來。”
“趙叔……”黃辰剛想說點什麼,耳邊驟然聽到一聲巨響,這是大炮怒吼的聲音,它的到來不僅打斷了黃辰的話語,同時亦引發艙內一陣騷動,氣氛更加趨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