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毅神色十分冷靜,說道:“此為銅發熕的聲音,雙方已經進入百步距離。”未過多久,炮聲密集響起,趙弘毅又麵色如常道:“進入三四十步了……準備,要開打了!”
黃辰手裏牢牢握緊木棍槍,心頭不由升起一個疑問,到了這個時候趙弘毅為何還能表現得如此鎮定?眾人不是向來言辭鑿鑿的說他“怯於戰鬥,畏敵如虎”麼?
“轟隆……”船身受到外部衝撞,劇烈搖動,艙內眾人馬上東倒西歪變成滾地葫蘆,痛呼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殺啊……”
“殺啊……”
頃刻間雜音盡去,艙內響起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黃辰別無選擇,硬是被周遭無數人推擠著上到船麵,此際雙方早已在狹窄的甲板上戰成一團,另有無數袒衣跣足的敵人提刀攜斧,從四麵八方攀上船加入到戰鬥中來。
廝殺聲、哭號聲、慘叫聲、槍炮聲、響徹大海,直衝雲霄。
黃辰目光觸及激烈搏殺的場麵,體內荷爾蒙急劇上升,大腦再次當機,神情恍惚的隨著眾人一路向前急衝,迎上大股敵群,直到臨敵數步才堪堪清醒過來,這時別說退後,停都停不住。黃辰暫時壓下心慌,打量對手,此人身材敦矮結實,皮膚漆黑,胡須密密麻麻覆蓋滿半張臉,右手拎著一把短柄闊麵大斧,活脫脫一名遊戲中的矮人戰士形象。
電光火石間,黃辰一槍搠出,敵人慘叫中招。
斧頭男滿臉不可置信,他萬萬未料到自己竟會栽在一個少年人手裏。他昔日學過幾年斧法,憑此武藝,出海為盜數載,亡在他斧下的敵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他以短斧縱橫於海上豈能無因?麵對長兵從不懼怕,他學習的斧法有數招應對之策,曆來無往而不勝。然而今日他失算了,敵人不刺他麵喉,不刺他胸腹而刺他膝蓋,措不及防登時中招。
黃辰刺中敵膝,一擊得手,撤步收槍,帶著斧頭男向前一個踉蹌,黃辰旋即握槍再搠,大槍直如蛟龍出水,白蛇吐信,染血的槍鋒瞬間貫穿其右肩窩,從背後探出。斧頭男再度慘叫一聲,手臂拿捏不住斧頭,“咣當”落在地上。黃辰前世今生連一隻雞都沒殺過,讓他毫不眨眼的殺人不免有些強人所難,可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為此落入險境。刺敵膝阻其進退之路,刺敵肩斷其飛斧後招,兩擊之後對手頓失威脅他的能力,如今就算黃辰不殺他,他同樣難逃死亡的命運。
黃辰解決敵人的同時其左右同夥亦與敵人短兵相接,激烈的對撞中,雙方勢均力敵,各自倒下數人。那斧頭男躺在地上形同活靶子,當即遭到殺身之禍。
黃辰眼看著斧頭男轉瞬之間被人亂刀亂剁,一隻耳朵脫離身體,臉上也被砍得麵目全非,身上到處是縱橫交錯的刀痕,鮮血如泉一般湧出,可以隱約看到外露的骨碴、內髒。
黃辰眉頭狠狠擰在一起,隻覺得胸腹間翻江倒海,直欲作嘔,他急忙移開目光,飛速掃過四周,趙弘毅不見蹤影,想來是躲在後麵,此時他的表現倒同傳言正相符。
趙弘毅怕死,黃辰同樣不例外,偏偏退又退不了,惟有不動聲色隱入人群,為避免引起敵人的注意,秉承著能不出手盡量不出手的原則,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也是雷霆一擊,無論成功與否馬上遁走,絕不戀戰。
大鳥船前甲板僅二十餘米長,七米餘寬,雙方數十人堆到上麵展開貼身肉搏,兩邊後續人馬源源不斷投入進來,不一刻屍體便鋪了一層又一層。
王永雙手持著四尺倭刀,舞成一片,同伴身死令他不得不獨自麵對三敵,一時間險象環生。繼續僵持下去恐性命不保,王永咬牙以左肩生受一刀為代價,斬殺一人,壓力稍減,再接再厲擊傷一人,而後使盡渾身解數逼退最後一人。不及喘息,又一道璀璨的刀光橫空飛來,此刻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王永雙臂酸軟,難以抵擋,臉上不禁露出絕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