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衝突(1 / 2)

黃辰趴在繩懸小床迷迷糊糊睡了半個時辰,本來他還能再睡一小會,無奈周圍聲音太大把他吵醒。

睜開睡眼望向聲音的源頭,隻見一群袒胸露臂的漢子圍成一圈,觀看裏麵的人打著一種名為“葉子戲”的賭博遊戲。耳聞“闖”、“獻”、“大順”等牌名,黃辰一掃心頭不快,暗暗笑道:“這是要開流寇大會麼?”

說來大明現今東北有後金為禍,西南有奢安之亂,但境內尚未爆發大規模農民起義,李自成、張獻忠正老老實實當著大明底層公務員,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日後會有稱帝建國的一天。如果現在把他們通通幹掉,會不會改變曆史?黃辰思維散發,胡思亂想著。

“喂,黃家小子,你身上可帶有銀錢?先借我一些,改日定還你。”開口之人年約四旬上下,穿著土黃色短衣衫,敞著胸口,露出長滿濃密黑毛的胸膛,其臉型狹長,左眼尾處有一條猙獰的刀疤,從咧開的大嘴可以輕易瞥見滿口黃牙,形象頗為不堪。此人名叫張三,今日運氣奇差,輸光了本錢,借遍諸人始終不能翻本,逼不得已把主意打到黃辰頭上。

“沒。”黃辰無視對方殷切的目光,淡淡回道。兩人上船後才相識,滿打滿算不超過兩個時辰,一麵之交而已,黃辰莫說兜裏無錢,有錢也不會借他。

張三聞言立刻變了顏色,破口大罵道:“小王八!我不信你沒錢,叫我翻翻口袋。”

坐他對麵的人嗤笑道:“張老三,欺負一個孩子,你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

張三反駁道:“放屁!誰欺負他了。我是向他支借,日後連本帶利還他,絕不短他一文。”

黃辰心裏暗叫晦氣,什麼渣滓都能叫他遇到,斜睨張三一眼,冷冷說道:“嘴巴放幹淨點,小心禍從口出。”言訖起身向外走。

“小王八!我倒要看看如何禍從口出。”張三氣急反笑,摔了手裏的牌,撥開人群截住黃辰去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找死!”黃辰目中閃過一道厲色,左臂猛地上揚蕩開張三的手,右拳跟上一記窩心炮,隻聽“咚”的一聲,張三吃不住勁兒,踉蹌倒退,後背撞上艙壁。

黃辰的宗旨是要麼不出手,出手必讓對方徹底失去反擊能力,免得陰溝翻船,追悔莫及。他三步並作兩步欺了上去,兩隻鐵拳掄起直如狂風暴雨一般猛擊其麵、胸、腹等上身要害,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砰砰”悶響,張三立遭重創,口鼻溢血,目睛翻白。電光火石間承受十幾重拳,張三雙膝軟軟跪癱地上,背倚著艙壁才勉強維持住身體不倒下。

黃辰出手又快又狠,等周圍之人反應過來時張三已經徹底完了,想拉偏架都來不及。諸人麵麵相覷,心裏暗暗震驚。他們和張三相識日久,後者有幾分實力眾人一清二楚,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個手裏攥著好幾條人命的積年海盜,眨眼的工夫就被輕鬆放倒,這個黃辰,好生厲害。

黃辰俯下身,右手用力拍拍張三青腫流血的臉,微笑著說道:“這就是禍從口出,記住了。”說完,手又在張三衣服上來回抹了抹,擦去血跡,最後施施然離開,船艙內一片死寂。

上到甲板,趙弘毅見他身上有血不由感到無語,上次來他家時黃辰便血染衣衫。怯懦膽小?這傳言錯的太離譜了,依他看惹是生非還差不多。當趙弘毅得知他撂翻張三,驚得下巴險些脫臼,黃辰先前在他家確實曾言武藝不遜慣戰海盜,他以為對方是為了說服自己收他當伴當,故意誇言賣弄武藝,沒當回事,不想其人竟真有此等過人本領。

趙弘毅怕他繼續如此妄為終有一日會踢到鐵板,害了自己,勸說他不要意氣用事,遇事能忍則忍,忍不住則躲開,總之盡量避免與同夥發生衝突。

黃辰一臉懇誠,傾耳受教。不管心裏怎麼想,至少表麵功夫做得不賴。

船上夥食和家裏無甚區別,清水煮魚,寡淡無味,兼且身處一群散發著腥臭味的髒漢中間,黃辰更沒了胃口,用湯泡飯簡單吃一些飽腹,重新回到船麵,立於船首觀看海景。

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裏幾艘大小不一的漁船接連進入視野,漁民們見到海盜船,既未驚慌失措,更未駕船逃跑,旁若無人的打著魚,好不安然自在,令黃辰大感意外。

飯後眾人陸續回歸,黃辰忍不住問趙弘毅:“趙叔,漁船為何不怕我們?”

趙弘毅手指一船,解釋道:“看到漁船雀竿上的旗幟沒有?這條船是周三老庇護的,除非周圍無人,或者有把握殺光所有看到的人,不然還是不要動它,因為動了它就等於挑釁周三老。”趙弘毅隨後談起周三老,他和一目老、胡二老一樣是福建人,不一樣的是,一目老、胡二老在福建混不下去才跑到浙江討生活,周三老則是勢力橫跨閩浙,堪稱海上一霸。

“好生威風!”黃辰發出一聲驚歎。

趙弘毅點點頭,又說道:“其餘幾條船也都各有大寇看護,輕易劫掠不得。”

黃辰好奇問道:“有沒有受我們保護的漁船?”

“去歲較多,今年減少大半。”趙弘毅說。繼而講到浙江每年有一次大漁汛,在五月首發於蘇州之洋山,魚兒如排山倒海一般南入浙江,大陳山正是其中一處彙漁之所,屆時浙江寧、台、溫三府漁民相率駕船出海,趕來捕魚。大陳山的大梟巨寇便刊印魚票,以魚船之大小為輸銀之多寡,或五十兩、或三十兩、二十兩不等。貨未發給票,謂之「報水」;貨賣完納銀,謂之「交票」;毫厘不少,時日不爽,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