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起來了,不在內室裏好好躺著休養。”司淵渟走過去,又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披到楚嶽峙肩頭,道:“你還看兵書,不嫌費神麼?”
楚嶽峙抬眼看他,道:“又不是什麼嬌貴的閨閣大小姐,在邊疆征戰時,經常帶傷上陣,這點內傷還不至於就讓我起不來了。倒是你,林亦說你不僅有內傷,還憂思過度體內鬱結難解,且你長期少眠少食,對身體耗損極重,需即刻開始調理,以免內虛繼續加重將來損傷心脈。”
拉過凳子,司淵渟在楚嶽峙麵前坐下,淡淡地說道:“我不礙事,不過就是去勢了容易體虛。”
放下兵書,楚嶽峙握住司淵渟擱在桌上的手,道:“我要自宮你質問我知不知道那有多痛,我的確不知,可我知道你痛,而且痛了很多年。”
司淵渟不太想與他談及此事,便垂下眼試圖轉移話題:“今早林芷霏在獄中畏罪自裁,我下令將她屍身丟去亂葬崗,你的人應當已經將她接走了。”在東廠裏,他沒下令要弄死的人,想自己尋死是不可能的,林芷霏能自裁顯然是楚嶽峙的意思,他順著把人送出去就是了。
“那不重要。”楚嶽峙絲毫不給他逃避的機會,本來他也不擔心林芷霏那邊會再出什麼紕漏,他的人若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辦不好事,那不成了笑話。
“你要是想讓我繼續好好調養,那你便不能拒絕,我讓林亦幫你調理。”楚嶽峙此番也是元氣大傷,林亦在他醒後來給他施針時都板著一張臉,身為醫者想訓斥病人,可偏偏病人是自己認的主,滿腔的教訓都隻能自己憋著。
“你這樣,不好。你的蒼鷺營,未必所有人都能接受你與我走得這麼近。”司淵渟其實不認同楚嶽峙對他表現出過多重視的做法,“不管怎麼說,我在外人眼裏都是宦官,不是什麼好人。”
“他們若仍認我是將軍,便也要認你是我的未來夫君,不能接受大可退出,我也不介意他們另覓明主。更何況,司九,我何時在意過旁人怎麼看?”楚嶽峙對自己選的人帶的兵有絕對的自信,在服從命令這點上,蒼鷺營一向嚴格遵守,過往無論楚嶽峙給他們下達多少看著就是去送死的不可能任務,他們也沒有過質疑,更不會認為自己有資格去管楚嶽峙跟何人在一起,他們是兵,絕不會幹涉自己認定的將軍。
司淵渟無聲輕歎,的確,楚嶽峙自小就這麼說,旁人怎麼看都是旁人的事,可今時不同往日,楚嶽峙與他各自的身份擺在那裏,人言可畏,又豈是說不在意就真能不在意?
正欲再勸,楚嶽峙已一眼瞪了過來,對他說道:“你要我做你的玩物時,就沒想過我們關係若被人知道會怎樣嗎?”
司淵渟頓時噎住,好一會後才低咳一聲,說道:“我想你也不會讓人知道,是我考慮不周。”
楚嶽峙仍瞪著他,那眼神不似與他生氣,更像是在難受。
兩人相對無言好一陣,最終還是楚嶽峙先開口,道:“你就聽我的,讓林亦幫你調理,不行嗎?”
司淵渟不願再拂他意,頷首道:“好,都依你。”
得了司淵渟的同意,楚嶽峙麵上也不見幾分高興,又靜默少許,才道:“你陪我去睡會兒。”說罷,就拉著司淵渟起來一同往內室去。
司淵渟不清楚是楚嶽峙剛恢複記憶,故而總有些不自在,還是在意之前失去記憶時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從他進屋到現在,總感覺楚嶽峙身上多了幾分壓抑。其實,也不怪楚嶽峙如此,因為就連他自己,如今也不知兩人到底該如何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