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隻這一場戲,下一場戲是…哎小姐?小姐!”
倉皇起身,穆負雪撥開人群直往後台跑去,卻被攔在了門外。
“看見這牌子了沒?閑人免進,公子您請回吧。”
穆負雪急道:“我隻是想和馮小姐說一句話,就說一句!”
此情此景安保早已見怪不怪,隻道:“捧角兒可不是這麼捧的,公子,下回您多賞錢,咱們的角兒肯定會見你。當然,今日你是有錢也沒緣,咱們姑娘有事趕著要走呢!”
天地良心,今天是督軍高堂壽誕,誰敢越庖代俎賞錢?
沒空再分辯,穆負雪一剁腳,幹脆往外跑。然而恰是精彩的一場結束的時候,下一場又是沒趣的唱工戲,許多客人都起身離場,摩肩接踵,推推擠擠,哪裏有穆負雪跑的餘地。等她終於跑出園子,尋到供戲班子出入的角門,卻隻見一輛黃包車漸行漸遠。
看著黃包車,穆負雪已累極,再追不動。她幹脆靠在粉牆上,一邊喘氣,一邊沒由來地想笑。
她正喘著,突然聽角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兩個人來。那兩人本說著話,沒防備旁邊還有人,頓時嚇了一跳。
護住身後的馮映天,丫鬟斥道:“你是什麼人?!”
不曾想還能遇上,穆負雪已呆了,隻是怔怔地看著馮映天,說不出話來。
馮映天見她一直盯著自己,以為又是那等輕薄子弟,心中不悅,隻道:“別管他,走吧。”
馮映天一動,穆負雪這才反應過來,她忙道:“馮小姐!”
馮映天素來不喜與紈絝子弟接觸,何況還被堵上門來,便不欲理人,隻是往前走。
孰料穆負雪並不放鬆,幾步跟上來道:“姑娘,姑娘!且聽我這一句如何?”
眉頭微蹙,馮映天站住腳,冷著臉轉過身,道:“一句,你說。”
穆負雪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姑娘,你像一個壺。”
從未聽過人對自家姑娘這般無理,丫鬟登時柳眉倒豎:“你好大的膽!”
伸手攔住丫鬟,馮映天看著穆負雪,目光清冷:“我看閣下卻是半碗泥,水平有限,臭不可聞。”
說罷,她轉身要走,穆負雪沒再攔她,隻是朗聲道:“你外表是一隻刀劍不入的鐵壺,內裏卻盛了一捧春天,在下有心想敲碎了你的殼子,一窺內裏繁花。”
馮映天又停下。
穆負雪看著她的背影,笑意盈盈。
半響,微微側過臉,馮映天道:“你若能拿到穆園負雪小姐的畫展邀請函,便有機會來敲一敲了。”
夜風驟緊,靜夜終於在路上尋到了自家小姐,連忙跑過來將披風給小姐披上:“小姐!你怎麼跑這樣快,人這麼多,出事怎麼…小,小姐,你笑什麼?這可一個人都沒有您別是中邪了…”
伸手彈了靜夜一個腦瓜崩,穆負雪笑道:“就你話多,走吧!接下來可要辦大事了!”
靜夜撅著嘴捂著腦門:“辦什麼大事?”
抬頭看著沉沉月色,穆負雪笑得溫柔:“辦畫展——隻對一人開放的那種。”
(完)
映天吾妻:
見信如晤。
我於昨夜回到桐花,此刻是淩晨三點一刻,我正在書桌前給你寫信。
上封信我曾告訴你,我回國了。起先以為回國後便不必再受檢查之苦,然而世事總不如意,我再次輾轉於各大醫院,每日不是抽血,便是做X光(記不記得你曾說這項檢查實在敗壞人倫?),檢查繁瑣,藥劑難咽。終於到前幾日,醫院給我下達了病危通知書,阿璿伏在我膝上痛哭,卻不知我心中何等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