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菱驕傲地指著麵前那張偌大的床鋪,對著沈馳景笑道。
正在癡迷於四周陳設的沈馳景忙轉頭答道:“啊……哈哈哈哈哈大!好大!”
她看得眼睛都直了。
果然古往今來,有錢人的生活都是窮人無法想象的啊!
沉木所製的桌麵上發著黑明的光澤,又擺了幾束剛摘的花束,襯的花色愈發明亮;床頭是黃花梨木鏤雕而成,寬大雅致,外圍那一圈月白床罩,又添了不少柔和之感;最角落處甚至隔出了一個房間,淨白清麗的浴盆被置在當中,還餘有未散盡的水汽嫋嫋。那大小,足足能容納兩個人!
再對比自己那個僅有一張矮小單人床、窗戶漏風、噪音陣陣的破房間……
算了還是不對比了。
沈馳景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冷不丁被喬菱熱忱的目光燙了一下,急忙收回那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換上自得的禮貌笑容:“多謝了。”
經驗告訴她,如果不知道說什麼,那就少說話。
喬菱笑得溫和,道:“我們也算是有同窗之誼了,斐隱兄不必見外,叫我阿菱便好。”
終於不用叫什麼古怪“錦鯉”了!
沈馳景暗暗鬆了一口氣,道:“如此甚好。那阿菱也不必叫我什麼斐隱兄了,叫我……叫我包子就行!”
喬菱的笑容頓時凝在了臉上。
幾秒後,她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包……包子?”
沈馳景點點頭,頗有種輕鬆愉悅之感:“對啊!就是包子,我臉圓的像個包子,所以家人和朋友都愛這麼叫我。”
喬菱觸電似得抽手捂住嘴,像是想把方才說的話生生憋回去一樣:“不行的不行的!斐隱兄你比我大一歲,又在殿試中拔得頭籌,將來的功勳也定會大過我。長幼尊卑有序,我不能這麼稱呼你!這……這太不合規矩了!”
……
許是喬菱心性單純,為人又熱情友好,竟讓沈馳景一時忘記了自己並不在可以隨意嬉笑打鬧的現代社會,而是身處規矩繁瑣、稍不留心便會人頭落地的書中。
更何況喬菱身為太守之女,從小沐盡詩書禮儀,早將規矩體統刻在了骨子裏。她看起來再天真無邪、愛笑愛鬧,也斷不可能同自己現代的同學一樣,嬉笑無忌地談天說心。
沈馳景望著在那邊拚命擺手的喬菱,突然覺得一種無可訴說的孤寂感霎時間蔓延開來,牢牢梗在心頭。
這裏到底不是我的家。
天地茫茫,人煙嫋嫋,萬物濤濤,山河滾滾。獨她一人微渺如粒,遍尋不得屬於自己的家國。
“既然如此,阿菱想叫什麼便叫什麼吧。”沈馳景學著喬菱的樣子,也溫和地笑笑,嘴角輕輕一撇,揚起正正好的幅度,做成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求不得便不求了。
凡人這一生,隻求安穩活著。至於是在哪裏活著,並不那麼重要。管它虛裏實裏,全不過是太虛枉然罷了。
喬菱怔然一愣。
“斐隱兄……”她揉了揉頭,躊躇片刻,磕磕絆絆又小心翼翼地講道:“其實……規矩是規矩,我們是我們。”
“以後有旁人在的時候,我喚你斐隱兄;若隻有我們幾個親近相熟的人,我便喊你包子可好?”
“就是喊起來確實有些別扭,你別介意,我還得熟悉段時間。”
沈馳景麵容一緩。
下一秒,喬菱隻覺周身圍了圈暖意。那個她崇拜無比的狀元郎,竟一把環住了她!
緊接著耳畔一熱,一句帶了明顯顫唞的聲音便飄入了她的耳窩。
“謝謝你,阿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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