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止淵沒回話,任由李申替他穿衣。

薛忠觀察了傅止淵好幾眼,見他確實麵色平靜,不複昏迷前的癲狂絕望,這才拱手上前告罪:“陛下恕罪,當時情況緊急,臣一時出手打暈了陛下,請陛下處罰。”

傅止淵卻沒接他的話。

等李申替他穿好了衣,他立刻大踏步地朝乾陽殿外走去。

眾人不知他要做什麼,互相對視幾眼後連忙跟上。

傅止淵去了禁衛司,越過行禮的一眾將士,徑直騎上了一匹汗血寶馬。

禁軍統領大驚,攔在馬前,“陛下,您要去哪?”

緊跟而來的薛忠大踏步上前,“陛下,臣已讓趙斂帶著威虎軍全力搜索皇後娘娘的下落,您不能出去,京中已因為李靳一事大亂,正是需要您穩定朝局的時候!”

“讓開,”傅止淵握著韁繩,麵色冷淡。

見一眾朝臣不為所動,傅止淵點了點頭,“好,諸位不讓,是想跟朕親自交手,讓朕請你們離開嗎?”

底下一陣鴉雀無聲,卻分明是沉默的堅持。

於是傅止淵沒有再說話,他騎著馬退了幾步,緊接著一抽馬屁股直直衝了出去,馬鞭甩在攔路的官兵身上,一把將他們打去了一邊。受了傷的禁軍統領試圖追上去攔住他,卻被傅止淵又一鞭子抽了回去。

“我的皇後,我自己去找!”年輕帝王一邊說,一邊騎著馬衝出了宮。

禁軍統領捂著受傷的胳膊,湊到薛忠身邊:“國公爺,我們該怎麼辦?”

薛忠盯著那道遠去的身影,沒好氣地重重“哼”了一聲,“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跟著去保護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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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底部,是條水深百尺的大河,下去找人的軍隊整整搜了一天。

傅止淵也在河裏撈了整整一天。

他的心情從一開始的痛到麻木漸漸生出了一絲希望:沒有屍體,就說明還有可能活著。

趙斂出了一身熱汗地跑過來,“陛下,這崖底方圓近百裏都被我們搜過了,並未發現皇後娘娘和丞相的身影。臣猜測,那兩人很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傅止淵眼眶一紅,他問道:“你的這個猜測,有多大可能?”

趙斂遲疑了一陣,“除卻這條河的底部我們無法到達查看外,其餘的所有地方都被搜過了,況且……就算皇……和丞相真的死去掉進河底死去了,屍體也應該會隨著水流被衝到下流,但我們在這裏搜了一天了,並未發現任何屍體的跡象。”

他頓了頓,“所以,臣認為,皇後娘娘有極大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話落,他恭敬地低下頭去,不敢看這位皇帝的神情。

這位皇帝和他們一起在這崖底搜了一天,衣服濕了又被穿著曬幹,手掌翻開那些石塊翻得破了皮,傷口裏嵌進了細小的碎石塊,衣袍髒亂不堪。那副偏執的模樣駭得眾人都是心頭一跳。

傅止淵輕扯了下嘴角,似乎想笑一笑,卻沒能成功,眼淚又不爭氣地湧了出來,他拿袖子擦了,緩了緩情緒。

“有沒有查到李靳最有可能逃到哪兒去了?”

趙斂搖了搖頭,“派出去的人還沒有消息,不過,已經將李靳的通緝畫像傳給各州府了,讓他們留意抓捕。”

傅止淵點了點頭。

他望著奔騰翻湧的江水,第一次感謝這懸崖底部不是堅硬銳利的怪石,給了虞昭生還的希望,也給了他活過來的希望。

深夜,他們終於暫停了搜尋,回了皇宮。

傅止淵沐浴完畢,沒在乾陽殿就寢,他獨步去了昭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