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戰友親如兄弟,軍旗下我們集合在一起,你來自皖南我來自湘西,我們都是百姓的子弟……”這支兵隊一路行走,一路齊聲唱著軍歌,全新的歌詞曲調,古怪的類似洋鬼子兵的衣著服飾,以及隊首隊尾的好幾個高鼻深目金發碧眼的洋鬼子軍官,都引起了路上過往軍民的矚目:這到底是哪家的隊伍?
這支背負步槍,肩扛鋤頭鐵鏟,隻隨身背負行李幹糧的兵隊正是鳳凰山將弁學堂第一區隊學員,跟隨第一區隊進行野外拉練的是總教習戈登本人以及六名英國軍官。一天的行程已經過半,中間隻有短暫的飲水休息,從行軍速度的角度要比湘淮軍通常規定的每日三十裏的速度快上一倍。學員中體質較弱的已經開始有些疲態,但那幾名英國軍官還都精神抖擻得很。觀察敏銳的學員心想,在以往對太平天國的戰鬥中,洋兵行軍時總是非火輪船不坐,能少用腳走一裏路就少走一裏路,還以為洋人都體質脆弱,不耐苦勞,隻是槍炮厲害點,但如今親眼一瞧,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洋人比我們這些穿草鞋的泥腿子還擅走路。
既然洋兵體質不差,也很能行軍,為何作戰中那麼疏懶,行軍調動全借助依賴舟船呢?以往和洋兵接觸不多的劉錦堂禁不住思考起這個問題,和他抱有相同疑問的不止一人,這時隊首的洋教習喊出了停止的口令,然後是縱隊變橫隊的口令。兩個小隊學員列隊站好。戈登站到隊列麵前。
“哪位學員曾在戰爭中擔任偵查員,請出列。”戈登清晰地用漢語下令,這句中文很簡單,所以他並不用借助翻譯。
十數名學員從隊列中走出,其中劉錦棠以下出身湘軍的占了大半,出身淮軍的有胡義成、卞長勝,出身常勝軍的有章高元。
“你們繪製過地形圖嗎?”戈登問,眾人點頭,湘軍自起兵伊始就最重看地勢,時人稱為兵法中的“湘軍派”,多次著名的大戰,都是將領戰前先審地勢,扼險要,從而出奇製勝。軍中保舉晉升將領,也往往以善看地勢作為重要的考語。
戈登手指向北麵的方向,視力所及是整片恢複耕耘的綠色農田,遠近散落著村落房舍,寬闊平緩的河流從田野中穿過,遠方,影影綽綽可以望見數座被毀棄了的營房壁壘,但看不清它們曾經屬於太平軍還是清軍。
“你們分別出發,把從這裏一直到澱山湖邊的地形繪製下來,每人獨立完成,時間是一個小時。”戈登說著,一名隨行校兵從馱馬上取來紙筆,一一發放給學員。眾人領了紙筆,放下背包,隨即出發。
其他學員也沒閑著,在洋教官的指揮下開始進行防禦陣地的構築。
湘淮軍能在與太平軍的曠日持久苦戰中占據上風並成為勝利者,和重視土木建築有重大關係,凡軍至一處,必先紮營壘,無論風雨寒暑,不厭其煩。但因為是舊式的營壘建築,不但需要征集大量的土木物資才能構築,建其一臨時營地需半天時間(這也是湘淮軍每天隻行軍三十裏的原因,因為他們隻有半天行軍時間,另外半天用於建築營地),而且主要的防禦功能在於抵禦舊式火器和冷兵器部隊的衝鋒,若是遇到西式火炮的轟炸,防護效率微乎其微。
而英軍在經曆過克裏米亞戰爭那樣殘酷慘烈、曠日持久的戰壕炮擊戰之後,早已形成了一套成型的野戰防禦工事的構築技巧,此刻英軍教官指點著在這裏挖掘戰壕,那裏堆砌胸牆,設置拒馬、引水為壕,學員用僅有鐵鍬鏟子等最簡易的工具親力親為,既沒有充作勞役的長夫,也沒有土石資材可以利用,在他們看來,這個營是短時間內絕對築不起來的。但這樣的想法隻能裝在肚皮裏,因為在洋教官的指令和校兵的催促下,“領會稍遲,鞭撻立加”,根本沒什麼道理好講,隻有悶頭挖土的份。
【注1】這項任命改編於史實中潘鼎新的真實差遣“就近節製青浦、鳳凰山英國教練槍炮各隊及常勝軍餘部”《李文忠公全書》(《奏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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