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太可怕了,楚將軍真不是一般人,這才過了多久,他竟然站起來了,咱們都知道楚將軍坐輪椅多年,他是怎麼在短時間內就站起來的,隻是那腿看著著實怪異,撐不起褲腿,卻硬是撐起了他的身子,不過他還無法行走,但我有次撞見在練習站立的楚將軍,那臉上分明是痛苦萬分的神情,竟硬是一聲不吭,顧姑娘之前一直想替楚將軍治腿他不願,怎這時又這般執著了,這股毅力真叫人害怕。

大人,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楚將軍能行走了,據府上其他人說,楚將軍想要帶著顧姑娘的骨灰,帶她看遍世間大江南北,就靠他那雙腿嗎?真的讓人難以置信,他走得並不好,但每日都練習極長的時間,誰勸也不管用,除此之外,我也發現楚將軍好像變得有些不同了,說不上是哪裏不同,隻覺得他好像,比以往更有人情味了。

大人,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給您寫信了,我娘病了,我得回鄉下照顧他,這三年待在將軍府我看了許多,我知道您可能對楚將軍有意見,我們也曾對楚將軍有許多誤解,但這三年,我看到的隻是一個痛失愛妻掙紮在悲痛中,卻極力讓自己從深淵中爬出來的可憐人罷了,我很同情楚將軍,我想如果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興許我從未聽見過他對顧姑娘的心意,但我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他對顧姑娘的◆

“是將軍,將軍告訴奴婢的,奴婢一年前嫁到了禦華城,離邊城不遠,半月前收到將軍寄來的信,竟說在邊城見到了活著的夫人,我這便連日趕路,一路來到了邊城。”

顧綰怔愣,半月前,幾乎是楚昀剛到邊城見到她的時間。

那時他便想到告知春去,春去不過是個丫鬟,以往楚昀甚至都不記得她的名字,是因為想讓她和春去重逢嗎。

睫毛顫動,顧綰很快又拉著春去往裏走:“一路辛苦了,快進來坐。”

分別三年,顧綰又何嚐不想春去,隻是如今看到春去嫁了人,氣色紅潤,看上去過得不錯的樣子,也算是安心了。

兩人皆有一肚子話想與對方訴說,花溪也頭一次認識了顧綰嫁入將軍府時身邊的丫鬟,對於當年的事情,她們都有太多的好奇,一整個下午,三人都待在顧綰的房間裏。

“當時我也沒想過,僅僅是夫人的一封信,便能勸得將軍放下執念,我以夫人留給我的信作為交換,將軍才願意將那具放在將軍府幾個月的腐屍送去火化,夫人,您不會怪春去沒能遵守約定給將軍看了那封信吧,當時我也是沒了辦法,再那樣下去,整個將軍府都會被搞得烏煙瘴氣,任誰也沒想到,夫人的死對將軍的打擊那樣大。”

“腐屍!天哪,就是咱們留在將軍府的那幾具假屍嗎,小姐,這楚將軍,竟是這般在乎你的嗎!”花溪聽得滿臉驚訝,驚呼出聲。

顧綰也是驚愣地搖了搖頭,便聽到春去繼續道:“是啊,我也曾認為,將軍對夫人不好,那些日子都是我伴在夫人左右,夫人是如何待將軍,而將軍又是如何冷漠的我看得一清二楚,當夫人真的離去時,看著他因為夫人的離去痛苦崩潰,一開始我以為是在做戲,隻是後來我才發覺,他沒有理由做戲,人都不在了,能做給誰看,我忽然就理解了,將軍他以往隻是不懂,我從小在將軍府長大,跟隨將軍從邊城到歲都,從未有人教過他如何去回應一個人,將軍的身邊從來都隻有我們這些循規蹈矩的下人,夫人是頭一個這般闖入他世界的人,隻是當時認清這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這麼說,這個楚將軍,倒是有些可憐。”花溪聽著呢喃道。

可憐,這個詞竟是會用在楚昀身上嗎,他從不想被人同情,而他的堅硬和冷漠也從不會讓人覺得他可憐,隻是沒想到,現在竟是聽過好幾個人說楚昀可憐了。

“是啊,我都沒想過這個詞會時常出現在我的腦海,以往從未覺得將軍可憐,就算是他殘了腿,從邊城回到歲都,他也是孤傲的強大的,但夫人的死竟是幾乎將他擊垮,我甚至懷疑有段時間,將軍瘋了。”春去說著,不禁臉上神色微變,隨後繼續道,“我時常發現將軍會在夫人的院子前一坐便是一天,有一次我路過,竟看見他在和空氣說話。”

顧綰這晚,思緒一片混沌。

她掙紮在楚昀三年後勇敢無畏的靠近中,卻沒曾想不斷知道了這三年她的離去對楚昀所造成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