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所謂的康裕王幼子,是個六歲大的男孩兒,並不是寧月昭前世抱養的那一個。
這些別有用心之人知道用武力已經奈何不了他們,就改用另一種方式逼迫她。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流言蜚語可以殺人於無形。
前世她可以去母留子,因為那是一個全然不知事的嬰兒。但是現在不太同了,這些人打著康裕王幼子的名號,實際上隻是為了滿足他們自己的野心而已。
六歲的孩子雖小,卻也已經懂事了,必須斬草除根,康裕王府滿門都不能留!
“這些人簡直異想天開!”蔣年的聲音中已經是毫不掩飾地怒意了。
無子,是一個女人最大的痛。尤其對於寧月昭來說,她的身份讓她背負了比平常女子更大的重負。
可是這些人非但不理解體諒她,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傷口上撒鹽!
他絕不會讓她受這樣的侮辱!
左明道:“要不,讓傅醫使給陛下配一副藥,掩蓋脈象,這樣這些人就沒有借口了。”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可以讓寧月昭假孕,十個月後尋個嬰兒充當皇嗣就是了。不過,這樣的話太過大逆不道了。
蔣年斬釘截鐵地否決,“孤不會讓阿昭受這樣的侮辱,把這些人都殺了!”
這些人分明就是別有用心,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百姓,他一點也不想留情。
聽到殺人,寧月昭的胃中又忍不住翻江倒海。
看到她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蔣年以為她哪裏不舒服,趕忙扶住她的肩膀,“阿昭,你哪裏不舒服?”
寧月昭抿著唇,搖了搖頭,她想開口,胃中更加難受。
蔣年當即就大發人去請傅遼,沒有多久,傅遼就和雪鏡一起進來了。
“微臣參見陛下,皇夫!”
“平身吧。”
傅遼熟練地打開藥箱,取了脈枕出來,替寧月昭細細把脈。
雪鏡站在一旁,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心中卻是忐忑不已。
良久,傅遼收回手,到桌案邊寫了一副方子交給雪鏡。
“馬上抓了,煎一碗送來。”
雪鏡看了一眼那方子,不由地睜大了眼睛。
“還不快去!”傅遼催促道。
雪鏡拿著方子,退了下去。
蔣年握著寧月昭的手,緊張地問,“阿昭怎麼了?”
傅遼抿了抿唇,神色有些複雜,“沒什麼。”
很快,雪鏡就端來了煎好的藥。
寧月昭知道傅遼在醫術上向來穩妥,就也不問緣由地喝了。
傅遼仔細地觀察著她的反應,“陛下喝了之後,可有什麼感覺?”
寧月昭一手捂著腹部,臉色白了幾分,“腹中,似乎有什麼在動,可是又不痛。”
蔣年當即就緊張了,他不由地摟緊了寧月昭,“到底怎麼回事?”
傅遼鬆了一口氣,笑道:“恭喜陛下,皇夫!陛下有喜了!”
有喜了?蔣年和寧月昭俱是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傅遼解釋道:“臣方才給陛下診脈,發覺陛下喜脈十分明顯,已經有塊」快兩個月了。出於穩妥,才讓陛下又服了藥。您方才覺得腹中有動靜,正是腹中有胎兒的反應。”
快兩個月,那就是在離開帝都之前就懷上了。可是這一路上經曆了這麼多事,她竟然無知無覺,還好孩子無恙!
“蔣年。”寧月昭激動地抓著蔣年的手,放在她依舊平坦的腹部,“這是我們的骨肉……”
蔣年的手輕輕顫抖著,感受著她腹中正在孕育著的,兩人愛情的結晶。
盼了這麼久,幾乎是以為此生隻有他們兩人相伴終老了,可是老天卻在這個時候送來了這份大禮,這叫他怎能不激動!
左明也沒有料想到,女帝會在這個時候被診出身孕,那麼眼前的難題可以迎刃而解了!
蔣年小心翼翼地扶著寧月昭躺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外麵的那些糟心事我來處理。”
——
知府衙門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盡管有禁軍侍衛持劍相對,他們也毫無懼色。
“康裕王縱然有不可饒恕的罪過,但是終究是皇室血脈,何況幼子無辜!”
“自古皆是如此,嫡係無所處,由旁支繼承家業,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今陛下和皇夫躲著不出來,看來陛下確實是子息無望咯!”
就這這個時候,知府衙門大門霍然打開。
蔣年在一隊禁軍侍衛地簇擁下,立於府衙的石階之上,神情冷傲。
他沒有說話,隻是手一揮。
他身後的禁軍就魚貫而出,拿下了方才在人群最前方活躍的幾人。
為首的是一個年長的人,背著藥箱,一副醫者的樣子。
“皇夫這是要殺人滅口嗎?天下之人何其多,你能都殺光了嗎!”
麵對著氣急敗壞地醫者,蔣年的神情又冷了三分,“陛下如今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誰敢說她無子!”
“不可能!”那個醫者大嚷道,“你讓她出來,讓我把脈驗證過了才知道!”
蔣年冷聲道:“陛下萬金之軀,豈是你可以碰觸的!”
“我不信,天下人都不信!她怎麼可能懷孕!”
周圍的大部分人,在聽到女帝有孕的消息,雖然有些吃驚,卻沒有此人反應如此激烈。
蔣年墨眸微閃,“把他拿下。”
說完,禁軍侍衛鉗製的那個醫者忽然發力,掙開了禁軍侍衛,從袖中滑出一柄短刀,朝蔣年的麵門刺去。
終於忍不住露出廬山真麵目了嗎?
蔣年抿緊唇角,從容抽出軟劍,對上這醫者的攻勢。
起初,這醫者還能淩厲出招,大約十數招後,他漸漸顯得有些吃力。
蔣年一腳踢上他的手腕,他手中的短刀就握不住拖了手。
下一刻,蔣年已經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手中的軟劍架上了他的脖子。
“南宇國的廢公主,不惜扮成老者,也要誣賴我的陛下,你對康裕王府真夠衷心的。”
蔣年的話語不帶一絲感情,他劍鋒一挑,就挑落了對方麵上的人皮麵具。
曲悠剛一張口,就吐出了一口血。
她那天易容成寧月昭的樣子,後來又配合著寧子熠自傷演了一出女帝被刺身亡的戲碼。後來城樓上滿地屍體,她也被當作已死之人之人扔到了亂葬崗。
她不願見寧月昭和蔣年就此贏了一切,就拿著寧月昭不孕一事作伐,想著不能成功也要惡心兩人一把。
隻是現在的她沒有能力弄到那些高超的易容材料,隻能用最簡單的人皮麵具。哪裏知道蔣年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而且還看穿了她。
此時的曲悠心脈俱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能力說了。
在場的百姓,大都是被曲悠在衙門口鬧出的動靜吸引來的,發覺自己又被人當了槍使,一個個都跪了下來。
蔣年這會兒知道寧月昭有了身孕,哪裏有心思處理這些人,轉身就朝衙門裏走去。
曲悠看著蔣年的背影,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兩手空空。
她很想問蔣年,為什麼對她如此不屑一顧,可是才一張口,就吐出了更多的血。
生命一點一點地流失,曲悠不甘心地睜大眼睛,看著蔣年離去的方向,死不瞑目。
——
此時在臥房內,寧月昭麵朝裏躺著,雙手交疊在腹部。
蔣年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脫了鞋襪上了床,輕輕地從背後擁住寧月昭。
寧月昭沒有睡,她也沒有開口問蔣年外麵的事情處理地如何。因為她知道,蔣年一定已經將一切解決了。
她閉上眼睛,全身心地倚在這個溫暖的懷抱。
兜兜轉轉了兩世,經曆了一番風雨波折,兩人終於迎來了最大的圓滿,此生已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