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上衣。”
“……是！”脫衣服太慢，高懷德索性扯著衣襟就撕，在他的巨靈神力麵前，厚實的軍用麻布衣紙片樣紛紛落地，一具黑油油的，肌肉虯結的壯實體魄呈現在眾人麵前，人們看得發呆，高懷德身上不單有肌肉，更有無數的傷疤令人觸目驚心，有箭傷。有刀傷，槍傷，還有斑駁的火傷印跡，不親眼看見，沒有人會相信一個人身上能夠有這麼多傷痕！
“懷德，你可記得自己打過多少仗？殺死了多少敵人？身上又有多少傷痕？”趙匡胤也對高懷德身上有如此多的傷痕感到震驚，他聽說高懷德身上傷痕如麻，沒想到居然數不勝數，聲音不覺已溫柔了許多。
“末將不記得了，反正……反正不少。”高懷德不好意思摸摸頭。
心中感慨，趙匡胤的目光轉向依然跪著士兵身上，“都起來吧，地上涼。”他說，不等士兵們謝恩，已對排頭一個小個子，卻結實石墩樣的士兵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士兵從來沒有跟高級軍官說過話，頭一暈，幾乎摔倒，趙匡胤一把拉住他，微笑道：“不要再跪了，好好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士兵戰戰兢兢回答：“回都虞侯大人，小人……小人叫喬二虎……”
“你當了幾年兵？”
“兩年半……到年底就三年了。”
“也算老兵了，你身上有傷疤嗎？”
“有，兩處箭傷，一處刀傷……”喬二虎瞥了高懷德一眼，忽然感到無比羞愧，自己身上的傷疤沒發與將軍比……
趙匡胤回身走到士兵們對麵感慨：“都是沙場勇士，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都為大周流過血受過傷的人，難道為了一麵破旗，就砍這些勇士的頭嗎？”趙匡胤的聲調抖然拔高，情緒異常激動，“這樣的軍法隻有哪些錦衣玉食，血食一方的朝廷顯貴們才想得出來！他們不知道如果沒有我們為他們東檔西殺，流血流淚，他們早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趙匡胤喘息著，激動地無法繼續說下去，人們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一個身居高位的節度使，都虞侯大人會因為幾個卑微的士兵對高官顯貴毫不掩飾表達不滿情緒。
趙普是清醒最早的人，他悄悄走到趙匡胤身邊小聲，所有人都能夠聽到：“大人，高懷德將軍和這些勇敢的士兵明白您是唯一真心為他們考慮的人，就不要繼續說下去……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到……”
趙匡胤點點頭，目光漸漸暗淡下來，聲音也變得異常沉重：“懷德，王旗的事以後不要再提了，我會替你們把這件事消之無形。你們回去，同以往一樣該喝酒喝酒，該玩女人玩女人，就像根本發生這件事一樣，明白嗎？”
“大人！”高懷德同十三名士兵同時跪倒在地淚流滿麵，損毀王旗是多大的罪過啊，都虞侯大人竟然甘冒奇險，替他們這些小人物化解……
趙匡胤脫下自己的袍子披到高懷德身上，“天冷，別凍著，不要逞強，年歲稍大你就知道厲害了，”擺擺手製止他謝恩的企圖，道：“你等且去，我整天瞎忙就不送了……”
高懷德同十三名士兵走了，趙匡胤衣冠整齊站在窗前凝視著仆人們整理被風刮得亂七八糟的花園目光遊移不定，趙普小心翼翼陪伴在他身邊。半晌，趙普道：“賀喜大人又得一勇猛之士。”
趙匡胤瞥了他一眼，口中道：“本官不過是替朝廷作養人才而已，哪裏有什麼得不得的？”
很假很虛偽很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