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 原本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嚴重的痕跡, 掐出來的, 咬出來的, 手腕上還有未散去的瘀痕, 腦海閃過那些十分刷新下限的片段, 雲意姿臉色頓時又紅又白, 五彩斑斕得不得了,她也想不明白自個兒怎麼會忍氣吞聲, 那麼配合,也想不明白肖玨怎麼有那麼旺盛的精力。將一切歸咎為美色的誘惑, 立刻不那麼想管小病秧子到底去了哪裏。

不過料想肖玨應該也好不到哪兒去, 雲意姿看了看指甲縫隙裏幹涸的痕跡,扶了扶額頭。那時她應該是沒控製住又掐了肖玨的腿,大概是出血了,想起他走路一瘸一拐還要強撐著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雲意姿便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算了,還是去找找人吧。

她迅速穿好裏衣,披上一件淡黃色的外衣,將頭發從領子裏撩出來。肚子裏忽然咕咕叫了兩聲,該是折騰得餓極了。鼻尖一動, 一股香味飄來,她抬目一望,桌子上擺著一副碗筷,還冒著熱氣。

雲意姿上前一看,竟是一碗甜湯圓子,她用湯匙舀起來嚐了一個,咬破薄薄的糯米皮,伴隨濃鬱桂花香氣,黃糖的甜香在舌尖散開。

此等手藝,是可以與素折媲美的了。

雲意姿卻有些怔,桂花圓子,乃是洛邑的特產。燮國應當是沒有的。那麼這碗圓子,便不是客棧的廚子準備的了,應當是肖玨 舊十胱 (jsg) 親手做的。

他特意去學了麼?

又是什麼時候學的?

雲意姿正疑惑,忽然發現碗筷旁邊有一張紅色的紙,上麵排列著工工整整的字體,以硯台壓實,才沒有被風吹走,雲意姿隨意地拿起,瞟了一眼。

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麵上秤砣浮。嘉禮初成,良緣遂締。情敦鶼鰈,願相敬之如賓。祥葉螽麟,定克昌於厥後。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永結鸞儔,共盟鴛蝶,今以此證……

竟是,一紙婚書。

下麵一行,小小的,應當是肖玨的生辰八字。看得出來他寫的十分認真,一筆一劃,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姓。雲意姿的手指微微顫唞,她凝著眉心,仔仔細細地辨認著每一個字的一撇一捺,那每一個轉折,每一個點。它們組合在一起,好似讓她透過它們,再一次看見了那個人的身影。

那人好像從未離去。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無比熟悉的感覺,緊緊抓住了她的心髒。她將那張紙放了下來,拿起擱在筆冼中的毛筆,蘸了一筆濃墨,在空白處,也一筆一劃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指尖拈著紙張,屏住了呼吸,再將紙張拿起來,睜大眼睛仔細辨認。然而這一張紅紙上的字體,與她的“雲意姿”三個字比起來,完全分辨不出有什麼異樣,都是如出一轍的簪花小楷。

世上會寫這樣字體的人,何其之多……

可是,太像了。

他們的筆跡一模一樣。

前世,是金暮教會她寫字。他教她寫了很多字。

從他離開後,她仍舊模仿金暮的筆跡、寫著他教的簪花小楷,一年又一年,早已做到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

雲意姿感覺心髒像是被一捧火炙烤著,流向血管中的血液沸騰起來,滋滋作響。

不,她要問清楚。

肖玨……與他……雲意姿猛地想到,若是算一算他們的年歲,也驚人地吻合著。這麼多的巧合,會同時出現嗎?

雲意姿捏著薄薄的紙張,渾身忽然意外地冷卻了下來。上麵的墨跡還未幹透,距離肖玨離開應該沒有過多久。雲意姿將紅紙卷了卷,放入懷中,與胸口緊貼。

雲意姿抬目,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