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城裏幾味草藥供不應求,藥價持續上漲,唯有沈夫人名下的藥鋪不肯漲價,如此一來,百姓們都隻到沈氏商號買藥了。大家推舉老朽出麵與沈夫人詳談,想請夫人放下芥蒂,提高藥草價格,一起掙錢,豈不美哉?”

蘇慕宜想也沒想便回絕,“抱歉,此事沒得談。”

這幾味藥草薄利多銷,百姓們常買來醫治風寒,商號備足了貨,壓根無需抬價。再者,一旦驟然抬價,那些貧苦人家便買不起了。

鄭翁捋了捋白須,“老朽知道沈氏家大業大,但也沒必要與錢財過不去。”

蘇慕宜微微一笑,“我沈家做生意,是為掙錢,但也講究良心兩個字。”

這年輕女郎竟這般不肯給他麵子,鄭翁勃然大怒,咬緊後槽牙,壓下怒意:“既然談不成,沈夫人請回罷。”

蘇慕宜起身告辭,帶著白術離開房間。

待二人離開後,在屏風後等候的仆從走出,奉上一個紫檀木匣,“家主,沈夫人不肯同意也無妨,這醫治時疫的藥丸金貴,能省一顆是一顆。”

“這城裏鬧時疫的事,很快就要瞞不住了,那幾味草藥是用來壓製時疫症狀的,壓根不能治本。”鄭翁陰森森笑道,“也罷,她不肯點頭,就讓她繼續待在越州,通知其他人,趁刺史還未封城,早些舉家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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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宜提筆給母親修書一封,詳細說明情況,為防歹人挾私報複,又命護衛加強戒備。

白術出門尋人去了,不在藥鋪,及至夜裏才回來,掌櫃給他留了飯菜,白術正狼吞虎咽用晚膳,外頭傳來拍門聲。

掌櫃忙道:“白大夫您繼續用飯,我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打開門,商號夥計滿臉驚恐地道:“掌櫃的,不好了,城東一個村子發現死了好些人,聽說都是先前染了風寒,一直沒醫治好的病患。”

白術耳朵尖,立時放下碗箸,“在何處,我去看看。”

掌櫃想攔,可哪裏攔得住,隻好備馬與他一起去了城東。

官吏們已經將村子圍了起來,仵作正在驗屍,白術無法上前,遠觀屍首的樣貌,忽然蹙眉,對掌櫃道:“速回商號,讓阿慕出城。”

掌櫃心知事情緊急,不敢耽擱,但還是多問了一句,“白大夫,可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白術迅速翻身上馬,揚鞭而去,直至行到無人處,才壓低聲音對掌櫃說道:“不是風寒,是時疫。”

夜色凝重,蘇慕宜被急促的敲門聲喚醒。

她披衣起身,打開門一看,門口站著掌櫃和白術。

掌櫃滿臉焦急:“小姐,城裏出事了!您快趁著刺史還沒有下令封城,趕緊乘車回靖安,越快越好。”

蘇慕宜旋即追問:“發生了什麼?”

“阿慕。”白術道出原委,“今夜城東一個村子裏無故死了十人,我方才與掌櫃去了現場勘查,雖未親自驗屍,但根據屍首樣貌可以肯定,他們死於時疫。”

“時疫。”她喃喃念著這兩個字,瞬間清明,“消息可上報給了官府?”

“官府已經封鎖了那個村子,嚴令禁止進出,接下來便要排查城中情況了。”白術沉吟,“你先前不是說,藥鋪有幾味醫治風寒的藥材賣得很好,我猜想,城裏現在已經有一些百姓感染了時疫,尚不清楚自己的病情,隻當做尋常風寒來醫治。”

蘇慕宜扶著門框,隻覺渾身發寒,按照白術的推斷,前因後果似乎能夠串起來了。

時疫可能流傳了一段時間,但尚未大規模爆發,所以官府未及時發現,而越州本地商賈消息靈敏,發現有幾味藥材賣得好,所以聯手抬價,趁機搜刮百姓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