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也立著不動,與她遙遙相對。
那一瞬,她覺得南瀟雪是想要說些什麼的。
最終卻未開口,衝她淺淺一點頭,轉身走入晨光裏去。
安常望著那背影。
每當南瀟雪周身鍍一層光線,她都有那般的感覺——南瀟雪很寂寞。
這時她忽然明白了那感覺所謂何來:
南瀟雪不是走入那樣一片光裏去,而是被吞沒進那樣一片光裏去。
也許在南瀟雪自己都無知無覺的時候,她那纖窈到單薄的身體,便已泯滅進那一片光之中,不為她自己所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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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瀟雪是一個守信的人。
當晚果然沒有再出現。
《逐》首演在即,隻要上網,便避不開那鋪天蓋地的消息,媒體和粉絲狂熱得好似要加入一場儀式。
直到首演前夜,毛悅問她:“你真不去?”
“嗯。”
從工作室回了臥室,打開帆布包。
南瀟雪手寫給她的那張字條,被她小心藏在隔層。
總覺得薄紙似花瓣,觸手便生寒香,若展開的力度大了些,一不留神便會碎了。
南瀟雪清逸的字跡露出來——
【特許入場——南瀟雪。】
可她敢於麵對這樣的舞台麼。
敢於讓舞台再度提醒她,兩人之間橫亙著不可消弭的距離麼。
安常凝眸瞧了會兒。
輕輕把字條收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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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演當晚,毛悅早早來到舞劇院門外。
她並非最狂熱的那個,在她之前,已無數粉絲聚集在這裏,神情或得用“虔誠”一詞方可形容。
毛悅有些感慨。
十年,這是南瀟雪走紅的時間。而她毫不質疑,以南瀟雪的能力和專注,還能在舞台上稱神下一個十年。
她默然望著眼前,南瀟雪一張海報也被奉為至寶,吸引著無數人競相合照。
舞劇院前無數人鬼鬼祟祟的壓低聲問:“有票麼?高價收。”
有票的人牢牢捂著包似護著稀世之珍:“不賣不賣。”
毛悅也混在這樣的人群中,排在等候檢票的遙遙隊尾:“不賣不賣。”
忽地有人攥住她的手腕。
毛悅嚇得驚呼一聲:“媽媽呀!都說不賣了,怎麼還明搶呢?”
抬眸一看:“寶貝?”
安常一張素淨的臉露出來,卻被擁擠人群推搡出一層薄汗,白皙麵頰泛一層淡淡的紅。
攥著她手腕道:“正準備給你打電話,沒想到一過來就瞧見你了。”
毛悅那一頭吉普賽卷發外加大花臂著實惹眼。
又聽安常問:“現在還能買到黃牛票麼?”
“不知道,淨聽見有人收票了,我陪你去找。”
“不用,你排隊檢票吧,我自己去問。”
毛悅叫住她:“你哪兒有經驗啊,找黃牛這事還得看我。”
毛悅的掌心軟而厚,在擁堵人群間牢牢拉住安常的手:“走。”
她駕輕就熟帶著安常,去問那些一眼看著便鬼祟的人:“有麼?”
還暗暗比幾個手勢。
安常思忖了下才明白,那手勢的意思該是在說:要前排中軸。
問了許久,一無所獲。
安常護著自己的帆布包,裏麵裝著南瀟雪親手寫給她的那張字條。
真到了毫無辦法的時候,她舍得把這張字條給出去麼?
她覺得自己總是這樣。
假裝清醒著理智,直到最後一刻被逼到懸崖邊,才肯縱身躍下。
一路問到角落,終於有人一臉警惕:“你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