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巧了吧?】
【我也沒想到。】
【那你……沒做需要六十萬護身符的事?】
【沒有。】
其實毛悅很想問:緣分都把你逼到這了,你是不是不行?
但她忍了。
看安常又發來一條:【這次碰麵太意外,有許多事我還沒理清。】
安常回完微信,放下手機關了台燈。
一片黑暗裏仰麵望著天花板,何時沉沉睡去的也不知曉。
長白山老山參功效驚人,她竟真的做了夢。
卻不似去年梅雨季的綺夢。
她夢見南瀟雪倚在三樓工作室的躺椅,還是那身翡色的旗袍,窗外的夜色搖搖晃晃,瞬時便朝陽初升,換了白晝。
爾後玉蘭花盡,丹桂飄香,風一吹散在空中,又變成翩飛的雪,順著打開的窗落在南瀟雪旗袍襟上,又變作清淺的梨花瓣。
日升月沉,四季更迭隻在一瞬之間,安常在夢裏已知滄海桑田。
南瀟雪靜靜睡著,玉琢般的容顏卻無絲毫改換,而安常自己呢,夢裏她伸出一隻手,自己垂眸去瞧,驚覺原本白嫩的皮膚,不知何時已如幹枯樹皮,她竟已至耄耋。
倏然驚醒,在夜色遮掩下微喘著氣。
老山參勾起她心底過分貪婪的願望。
竟在夢境裏幻想與南瀟雪終老。
一時分不清這是美夢,還是噩夢。
或許在她心底,她與南瀟雪就是有這般不可彌合的距離——歲月不敗美人,唯她一人順著時光的河,流逝了茫茫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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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常仍是照著羅誠的用餐時間,早早下樓。
羅誠瞧她一眼:“安小姐,昨日用了山參,怎麼臉色反而不好?”
安常一怔,抬手揉了下臉。
羅誠勸她:“修複素三彩的事不急在一時,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兩人正說著話,南瀟雪纖窈的身影踱了進來。
羅誠眼睜睜看著她在桌邊坐下,轉向安常:“安小姐,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雲杉色旗袍的女人晃進來?”
“外公,我不是幻覺。”
“平時半年才見你一麵,這還不到一周就見了你三麵,你……中邪了?”
南瀟雪手腕輕轉,給自己盛了碗不甚稠厚的粥:“我家浴缸壞了。”
羅誠將信將疑:“怎的突然就壞了?”
南瀟雪挑了下眉尾,纖頸輕曲抿一口粥水,不答。
“要不要我找人幫你修?”
“不必。”南瀟雪放下瓷勺:“今晚它自己就好了。”
“還能自己好?”
南瀟雪眼尾瞥一眼安常:“嗯。”
“舞劇準備得怎樣了?”
南瀟雪輕嗬一聲,但那不是笑,隻是一種躊躇誌滿的聲音。
“外公,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舞台給的,我也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舞台。”她站起來,輕拂去旗袍下擺的一絲微褶:“你覺得,我的舞會有什麼問題?”
安常抬眸,迎著晨光去瞧南瀟雪的麵龐。
玉是倚賴光的,一張素顏無妝的臉通透異常,若把女媧比作匠人,南瀟雪左頰那顆淺紅的小痣定是她靈光乍現的信手一點,卻靈動了整個人間。
說話間南瀟雪微揚著下巴,因絕對自信甚至帶上些慵懶情態。
她的傲慢鋒芒太露,晨曦般刺進人眼底。
清越聲線道一句:“我先走了。”
旗袍下擺帶起一陣冷幽香氣,人已是飄遠。
安常心下亂著,與羅誠打過招呼,也準備回三樓。
走到樓梯口,南瀟雪正在玄關處換鞋,一抬眸,兩人對視一眼。
南瀟雪站定了,身後門開著,她逆光,身形反而模糊起來,每當這時,她那一雙寒星眸反而瞧得猶為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