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校服,淡著張臉趕人:“出去,本店不歡迎未成年哈。”

原也正要開口,那個盤著鬆散低髻的女人似有所察,再度抬頭,微愕地看過來:“你是原也嗎?”

原也愣住。

“長這麼大了啊?”她從酒櫃後起身,個頭出乎意料地高,她繞出來,打量他,語氣難言驚喜:“還這麼高這麼帥,跟老向長得好像啊。”

原也猜她口中的“老向”就是他的母親。

興許幼時有過幾麵之緣,但他對她印象甚淡。人在遭受巨大創痛後,大腦會開啟自我保護機製,選擇性遺忘和過濾掉那些不堪回首的關聯畫麵。

她是頭一個說自己和向敏慎麵貌相似的長輩。

在這之前,他都被所有人默認為父親的別冊和徽章。

思及此,原也鼻頭微微發酸。

察覺到少年陡黯的情緒和難掩的疲態,女人沒有第一時間詢問他需求,隻問:“吃晚飯了嗎?”

原也搖頭。

女人轉身走去牆邊,掀簾子招呼後廚:“老公——下碗拉麵,多加個溏心蛋。”

有個偏粗獷的男聲回道:“好咧!”

原也入座後,店裏不時有食客光顧,絡繹不絕,多是喝啤酒啃鹵味的。

他獨自坐在桌邊,不時按亮手機。

假如春早會發來報平安的消息呢,假如她媽媽會回心轉意呢。

奇跡之所以被稱作奇跡,是因為它發生的概率極低。

接近於零。

大碗熱氣騰騰配料豐富的拉麵被端停在原也麵前,女人在他對麵坐下,自我介紹:“你應該已經不記得我了吧。我是你媽媽的發小,叫我秦阿姨就好。”

原也嗯一聲:“秦阿姨。”

他斟酌著開口:“我媽有……”

女人說:“先吃麵。”

原也說:“我趕時間。”

女人看看牆上的掛曆,驚覺:“今天周日啊,你是不是還要上晚自習?”

原也點點頭。他又撒了謊。其實在下午四點多,他就跟老班以頭疼不適為由請了病假。

他決定在最短時間內處理妥當,用一個晚自修的時間搬離如今的住所。

如此,還能避免跟春早撞麵,徒增彼此傷痛。

然後搬去哪裏,猶未可知。

那種急切像酷暑仍熱浪,火燎燎的,撲麵而來。

秦阿姨不再寒暄拖延,回到吧台後,從下方上鎖的窄櫃裏取出一個深棕色的牛皮紙信封,交到原也麵前。

信封不算單薄,但內陳的似乎不是書信,鼓鼓囊囊,輕微沉甸,抵著他指腹。外殼上隻字未寫,隻用細麻繩四麵捆紮,係成易解的蝴蝶結。

“裏麵放了什麼?”原也掀眼問。

秦阿姨抱住纖細的胳膊:“你自己看。”

原也抽掉係帶,手指撐開封口。他雙眼微微一緊,封袋深處,是一把銀色的鑰匙和銀行卡,還有一張折疊的字條。

向敏慎是個不折不扣的理想主義者。

路上他有諸多猜測,但完全沒想到是這麼幹脆現實的東西。

秦阿姨娓娓出聲:“不用拿出來了,我直接跟你說吧。裏麵是你媽留給你的房子和存款,房子不大,就六十幾坪,以前她心情不好都會一個人跑到那邊消化,紙條上是房子地址和卡密。以前不給你是因為你年紀小,也怕被你爸知道,不安好心,據為己有。”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你媽也說,最好別來。等你成年了再拿給你,”秦阿姨手搭住唇,麵色複雜,似有些感懷,也有些心疼:“結果還是來了。”

原也沉默地聽著,說不出話。

他幾次提氣,克製著反複湧漲上來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