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其羽暗扯了扯他的衣袖,畢竟是娘舅,這罵得也太難聽了。
禦座上的趙璟卻遲遲無回音。
他攥著禦筆的手指攏緊,用力到指骨凸起泛白,手腕微微顫唞,目中殺意森然。-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蕭琅,留不得了。”
這句話一出,禦階下的兩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眼下並不是鏟除權相的好時機,蕭琅是從龍的元老,在朝中經營數年,根係深厚,黨羽尚未除盡,貿然動他,隻會引起內亂,遺禍無窮。
“可是留著他一日,事情就有被掀出來的風險,萬一他狗急跳牆,把事情抖落出來,尋安的身世暴露,會引發更大的動蕩。從大局計,這個險得冒。”
趙璟一邊切情切理地分析,目光直愣愣落於虛空。
可憐的窈窈啊,萬一被她知道她的出生是一場無恥交易的結果,她一直懷念的母親曾身陷醃臢,她該如何自處?
不行,這件事得瞞住了,絕不能讓她知道。
趙璟聲色沉冷:“那個月曇不能繼續留在金陵,你們派人守在都亭驛,趁天黑將月曇綁了送還給烏耶莫多。還有那個乳母翟氏……”照今日的表現,月曇未必知道,但那個翟氏鐵定是心裏有數,“把她殺了,做得幹淨利落些。”
譚裕應下後又道:“臣和其羽秘密徹查此事時,在典籍中發現了一些痕跡,好像當年明德帝也查過這件事。”
奉命徹查的應該是玄翦衛,所以在龍圖閣的典章中才沒有記載。但在天子起居注中卻詳細載明了當年他曾派人去往戎狄,也曾召見當年那個被蕭琅冤殺的三閣秘館侍郎的同僚,同年戎狄使者來訪,向來以武道著稱寧折不彎的明德帝破天荒地答應了對方互市的要求,使者滯留數日立即返回,像是做成了什麼交易。
譚裕懵懂地問:“明德帝隱瞞這事幹什麼?他跟蕭娘子又沒生孩子……”
被嵇其羽狠踹了一腳,他嗷嗚一聲,吃痛地捂住屁股。
趙璟目光散於空,驀地冷笑。
魚酈陪著尋安玩了半日,正午時伏在案上瞌睡,不知怎得,夢到了些舊事。
那一年是瑾穆剛剛登基,戎狄再三上表請求互市都被他駁回,可是到年尾,他卻破天荒地同意了。
魚酈當時負責排查宮女中的細作,查出幾個可疑的,正欲當麵稟報,剛一進他的書房,便見他將一摞紙箋扔進了炭盆裏。
她奇道:“陛下,您這是做什麼?”
瑾穆望向她,目光中有些她看不懂的複雜,半晌才微微笑開:“一些沒有用的東西,燒就燒了,留著隻是平添煩惱。”
魚酈“哦”了一聲,正要說什麼,瑾穆搶先一步道:“窈窈,你……你會不會想念母親?”
冷不防他這樣問,魚酈一時怔住,默了許久,囁嚅:“會呀,她命太苦了,一心撲在爹爹身上,可是當沒有了家世,爹爹便將她其如敝履。我有時候真想不通,爹爹又不能隨便休妻,為什麼連表麵的戲都不願意演一演呢……”
她說著說著,眼眶微紅,瑾穆起身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卻忍住又把手縮回來。
他笑著哄她:“不許哭啊,不要為這樣的人哭,你要記住,哪怕他是父親,可是不值得就是不值得,將來窈窈也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哭。”
不值得……魚酈夢到深處,依稀覺出有人晃她,那人念叨“這樣睡了要著涼的”,給她披上一件厚衣,她迷迷糊糊握住那人的手,呢喃:“瑾穆……”
耳邊驟然靜寂,她腦中的弦繃然裂響,她猛地睜開眼,看到趙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