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瑰秀冷湛的麵龐,他的手仍被她握著,聲音涼如冰屑:“你剛叫我什麼?”
第55章
“朕在你心裏就是一個禽獸不如的壞人?”
魚酈愣滯了片刻, 忙道:“有思。”
趙璟將她的手甩開,怒氣衝衝地轉身要走,魚酈忙攔住他, 解釋:“我沒有把你當作他, 我隻是……隻是……”
趙璟那雙漂亮的鳳眸裏溢出些冰涼,質問:“是什麼呢?”
魚酈一時語噎。
趙璟將她推到一邊,要走,刹那間, 魚酈驀地想起了那靜如深潭的無邊無際的黑暗,想起了尋安漸漸飄遠的哭泣,想起了那人悶窒的孤獨。如果不曾擁有過尚可以安之若素,可是已經擁有了怎能輕易舍掉?
恐懼在心底蔓延,她追上趙璟,從身後擁住他。
趙璟想要推開, 覆上她的手, 感受到那不安焦躁的顫唞, 又沒有出息的遲疑了,這一遲疑卻讓她錮得更緊。
“有思, 你給我些時間。”她說:“我可以慢慢地將過去遺忘,我們……都要往前看的,對不對?”
這話其實連她自己都不信, 隻是她知道這是趙璟喜歡聽的。
趙璟何曾不知她在哄自己, 從何時起,他的窈窈竟成了這麼一個騙子,予他虛情, 與他做戲。
偏偏他正貪戀這樣虛幻的戲碼, 上了癮, 身陷其中,難以自拔。
兩人僵持許久,趙璟重重捏住魚酈的手,偏頭問:“窈窈,你究竟在怕什麼呢?”
魚酈猛地一瑟。
“怕我把這一切都收回?怕我把你重新丟進黑暗裏?”趙璟淒清地笑了笑:“我做錯了,我也在彌補了,你就不能忘了我的這些錯處嗎?難道從始至終,你就都做對了?”
他鬆開魚酈,回頭凝睇她的麵,她麵上有著淺淺淡淡的淚痕,明眸如水,浮漾著脆弱的波漪,看得人幾欲心碎。
趙璟低身吻她,捧起她的臉,手插入她厚重柔韌的發髻中。
魚酈仰起頭,被動地承受。
唇齒相纏猶閑不及,趙璟將她打橫抱起往羅帳裏走,魚酈心裏有什麼被砰然打碎,她驚駭地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要在這個時候,你控製不住自己,我……我怕疼。”
有些事是不能在怨恨中進行的。
趙璟望著她驚懼的麵,隻覺心頭攢聚的柔情驟然熄滅,正一點點涼透,最後隻剩下一片殘燼。須臾間,如身置冷窖,涼得徹骨。
他抱著魚酈進了羅帳,將她放在床上,她像受了驚的鳥雀慌忙將自己裹進被衾裏,緊緊攏住,戒備地抬眸看他。
他衝她輕扯了扯唇角,“不用怕,不會了,你害怕的一切都不會再發生。”
他甚至尋出打火石,把鎏金蓮花台上所有的蠟燭都點亮,近乎於偏執,哪怕被火灼到了手都渾然未覺。
做完這一切,他扔開打火石,看了看魚酈,後退幾步,霍得轉身離開。
趙璟回了書房,抵住頭,囫圇吞下兩顆藥,將冷落許久的酒盞又拾了起來。
他連喝了三盅,心底那碎裂般的疼才稍稍有些麻木。
崔春良站在穹柱邊看他,官家已數月未沉溺於酒釀,就連藥都吃得很少,一夕之間竟像是回到了從前,不把自己灌醉不罷休。
他不明就裏,隻覺得心疼不已,躑躅片刻,想轉身去找魚酈來勸一勸。
剛邁出去幾步,一隻酒盅從身後飛來,正砸到他麵前的地上,瞬時四分五裂。
“不許去找她!”
趙璟嘶聲低吼,抄起酒盅往嘴裏灌。
崔春良看著他的模樣,輕輕歎息,召黃門內侍進來將殘舊瓷屑清掃幹淨。
第二日清晨,趙璟如常去上朝,隻是麵色蒼白,眼瞼發烏,崔春良給他係革鞓時不住覷看他的臉色,憂心道:“官家要愛惜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