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1 / 3)

奉?”

謝及音往窗外的方向望了一眼,陶塤已經換了調子,其音更低,是《詩經》中的《東門之枌》篇。

“視爾如荍,貽我握椒”,言及歌中男子對幽會女子的愛慕。此歌被視為“淫”,往往隻在民間與花樓酒肆中吟傳。

可是經裴七郎吹奏的曲子,婉轉多情,極易叫人深陷其中,從而拋卻世人強行加在歌謠上的烙印。

他總是這樣,總是有叫人不顧一切的本事。謝及音心裏清楚,隻要她肯給他陳情的機會,憑他的手段,定能讓她舍棄放他離開的念頭。

這曖昧的夜色像一張無形的網。臥房裏熏香嫋嫋,床帳已經放下,裏麵擺著兩個相依的枕頭,叫人回想起一些如登極樂的場景。

謝及音默然半晌,心頭冷了又熱,熱了又冷,最終對識玉說道:“叫他回去吧,明日……也不必過來了。”

識玉微微一愣,隨即領命出去通傳。

窗外終於安靜下來,謝及音回臥房就寢,這一夜更長漏永,燈昏香燼,幾不成眠。

她總疑心裴望初就歇在外側,回身卻抱了個空。睡到夜半,湯婆子焐的被窩漸漸變涼,夢裏婉轉起伏,春風暗度,卻總是覺得空虛,抓不到實處。

謝及音半夜醒了幾次,沒有叫人,隻是靜靜地躺著。她心裏清楚,真要打算放裴七郎離開,這種由奢入儉的日子她早晚得適應。

捱過這一夜,謝及音第二天起得很早,用過早膳後,在琴齋裏消磨了大半天。

她麵上瞧不出喜怒,但心情不好時總不愛說話。識玉瞧著心裏焦急,又不敢提裴七郎,見外麵日頭不錯,提議去湖邊散心。

“湖邊的海棠和桃花都開得很好,湖底的鯉魚也遊上來了,在水麵吐泡泡,十分有趣,您不去瞧瞧嗎?”

謝及音打起精神,點點頭,“好啊,那就去瞧瞧。”

湖泊在主院後麵,與主院隔著幾棵梧桐樹。湖麵早已破冰,隨風泛起漣漪,漂著墜落的粉色花瓣。

柳郎倌借駙馬的名義買通了主院的灑掃婢女,她們一出門,柳郎倌就得到了消息,火急火燎地去告訴崔縉。

“你說裴七郎和岑墨都不在殿下`身邊?”崔縉問。

柳郎倌道:“裴七郎昨夜就被遣回了得月院,岑中尉在主院值守,眼下隻有識玉姑姑陪著殿下。”

崔縉聞言笑了,很好,他忍氣吞聲這麼多天,終於等到天賜良機。

謝及音與識玉正圍在湖邊拿葦草逗魚,忽然一顆石子砸入湖中,鯉魚受驚散去,謝及音回頭,看見負手而來的崔縉。

“殿下今日興致不錯,我在棲雲院中備下薄酒,不知殿下是否肯賞臉一顧?”

崔縉走近她,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月白深衣,因身形頎長,顯出幾分世家公子的氣度。然而謝及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依然波瀾不驚,畢竟珠玉在前,見過巫山雲、滄海水,崔縉打扮得再好,在她看來也不過爾爾。

謝及音收回目光,淡淡道:“不去。”

崔縉笑了笑,“殿下是不喜歡吃敬酒嗎?”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味道衝得人頭暈,謝及音扶著欄杆站穩,蹙眉道:“你這是做什麼?”

“這香囊裏是墜魂香的香粉,可致人昏迷,殿下若不肯主動賞光,我隻好受累把殿下扶過去。”

識玉聞言便要去搶那香囊,被崔縉一把嵌住脖子,向上提起至雙腳離地,要將她推到湖裏去。

“住手!”謝及音渾身冰冷,她沒想到在自己的府邸中,崔縉竟然敢如此行事,她扶著欄杆喘了幾口氣,“放開她,本宮隨你去便是。”

崔縉笑了笑,“殿下真是喜歡憐愛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