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1 / 2)

著不過一堆亂枝丫,裏麵卻別有洞天,呈寬敞的壺狀,鋪著泥土和羽毛。幾隻尚未睜眼的雛鳥聽見謝及音的動靜,以為是父母覓食歸來,爭先恐後地朝她張開嘴,咿咿呀呀地亂叫。

“我看到了!真的有幼鳥!”謝及音朝底下喊了一聲。

這幾隻小雀瞧著十分可愛,謝及音想伸手摸一下,又怕碰壞,因此隻在旁邊瞧了一會兒,便緩緩抬腿往回撤。

她穩穩當當地向下爬到了第三格,見識玉和岑墨的臉上漸漸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忍著笑朝裴望初一眨眼。

隻聽她“哎呦”了一聲,突然撒手朝下麵跌下來,識玉的心猛得提起,岑墨更是目眥欲裂,下意識要伸手去接——

卻早已被有所準備的裴望初穩穩接在懷裏。

謝及音第一次捉弄人,伏在裴望初懷裏笑得不敢抬頭。識玉醒悟過來,氣得跺了跺腳,有些嗔怪地喊了聲“殿下”,見她笑得開心,便不再說什麼了,也跟著笑了笑,心中生出一點逗人開心的小得意。

岑墨有些訕訕地調整了下表情,他不能怪公主,隻能瞪了一眼和公主串通的裴望初。

裴望初視若無睹,將謝及音抱起來回屋,吩咐岑墨道:“把梯子撤了吧,別把阿狸招上去。”

謝及音回屋換了套衣服,坐在妝鏡前讓裴望初給她綰發,從陶瓶裏撿了枝開得正盛的桃花,剪去首尾作簪,讓他為自己簪入發間。

“明月照桃花,有浮光躍影之美。”

裴望初自身後擁住她,避開她的發髻,細細吻在她頸間。如此輕浮的舉動,偏他做來叫人覺得風流多情,謝及音望著銅鏡裏朦朧相依的人影,心想,多少也是她偏心之故。

她扶了扶發間的花枝,對裴望初道:“桃花也開了,樹上的喜鵲巢也看了,你還答應過我什麼事沒做麼?”

裴望初緩緩抬眼,目光溫和地看向她,“還答應過,一直陪在殿下`身邊。”

“這個不算,”謝及音輕輕搖頭,“我未要求過的事不算。”

裴望初道:“那殿下要求過我什麼呢?若都數盡了,不妨再想一些。”

“巽之,你不能一直這樣……”謝及音的目光落在他雙腳的鐵枷上,問他:“你其實是有辦法離開的,對不對?”

裴望初問:“有辦法如何,沒有辦法又如何?”

謝及音道:“你若是有辦法,就早些離開此地,你若是沒辦法……我來替你想辦法。”

裴望初歎息了一聲,“世間眾生大多求相聚而不得,偏你我求別離,何必呢?”

謝及音一時無言。他是真的看得開,別人當他心懷萬般不甘,欲脫泥淖而不得,實際是他盤桓流連,不肯遠去。

世俗所求並不值得他汲汲而往,從這一點來說,裴七郎真是不負孤高傲世的名聲。

可謝及音仍是紅塵中人,她還是希望他能保得長久周全,獲得世俗意義上的平安喜樂。

這幾日公主府中成了與世隔絕的桃源,大多數時間,裴望初都陪伴在謝及音左右。

他們白日或在庭院裏蕩秋千賞花,或蒙眼射覆、雙陸鬥草。裴望初會用柳葉吹小曲,可惜謝及音學不來,便折了許多柳條掛在床頭,要裴望初睡前吹給她聽。

夜裏來了興致,就在八角亭中煮酒賞月,裴望初在酒裏泡了青梅、柑橘,甜絲絲的,很合謝及音的口味,一不小心喝上了頭,險些將桌子掀翻,被裴望初攬在懷裏時還在邊笑邊惱。

夜色再深一些,上房都熄了燈火,各處靜悄悄的,唯聞春蟲在窗下嘶鳴,臥房裏傳來纏綿的耳語和嚶嚀。

濕淋淋的脂玉,像水中撈出來似的,紅帳裏滿是酒香。

見她憊懶欲睡,無力起身沐浴,裴望初披了件衣服,要去端水來給她擦拭,剛一起身就被人自身後纏住,長發落了滿身。

“要走嗎,七郎?”謝及音半醉半醒地問他。

裴望初目色一深,折身安撫她,“不走。”

聞言,她纏得愈緊,“那再來一回吧……”

帳中傾倒,雲雨驟起,長杵軟臼,撻伐不息。

女子貪戀此事為禮教不容,是關乎德行的大罪,可七郎樂得見她貪求,待她愈發悉心溫柔,不僅要她食髓知味,更要她醉而忘世,隻見得這方紅帳裏蝕骨銷/魂的滋味。

這一夜直到天色將明方息。裴望初睡了一個時辰,辰時起床,謝及音則一覺睡到了午時,直到識玉打起帳子,輕輕叫醒她。

“崔夫人來了將有一個時辰,因未提前下帖,裴七郎教我們別來打攪您,待您睡醒再說……可那畢竟是長輩,我瞧著崔夫人的臉色,像是有什麼急事。”

謝及音聞言緩緩清醒,接過識玉倒的水喝了一口,讓她服侍自己起身穿衣。

“裴七郎呢?”

“方才回得月院去了,他不走,我們哪敢打攪您。”識玉小聲道。

謝及音收拾好後,前往待客的芙蓉堂。崔縉陪著崔夫人在裏頭說話,見了謝及音,皆起身相見。

“平身吧,不必多禮。”

謝及音受過禮,坐到主位圈椅上,順手接過識玉捧上的一盞茶,問崔夫人:“本宮府上少有來客,難免慢待,不知夫人此來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