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一天,陸玨並會早早地和江月並排躺在床榻上,然後像在軍營裏那樣,用被子把江月裹好,從背後圈住她。
整整一夜,陸玨的身體都會止不住的顫栗,直到滿月隱去,才會恢複正常。
江月猜著,這應當就是‘惡燼’的副作用了。
而且那皇帝服用的那假母蠱,也是一個隱患。他沒多少時日可活了。
陸玨原本的計劃裏,他大概沒準備回京,而是準備像他之前說的那樣,尋個由頭留守三城,等著皇帝死了,劍指京城。
現下都是因為她,陸玨改變了計劃,親身回到了這亂局之中。
等到皇帝暴斃,第一個被懷疑的,肯定是前不久獻藥的陸玨。到時候奪嫡風波一起,他必不能心慈手軟,體內的‘惡燼’也不知道會如何。
留給江月的時間不多,她必須在皇帝死之前醒過來,延長他的壽命,為陸玨拜托嫌疑,保證他堂堂正正地坐上那個位置,看著他當一個明君。
她在芥子空間越發勤奮地修煉。
下一個月圓之夜,陸玨陷入夢魘,渾身顫栗的時候,一隻蒼白纖瘦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
江月醒來的時節,已經是春末夏初。
萬籟俱靜的淩晨時分,許氏、房媽媽和寶畫簡單地批了外衣便都趕了過來。
江月正在就著陸玨發顫的手喝水,看見她們一個個著急忙慌地進來,抿唇笑了笑,“別急,都別急,我已經醒了。也不必為我去請大夫,我自己能給自己治。”
一家子聽著她虛弱卻真實存在的聲音,紛紛紅了眼睛。
眾人湊在一道輕聲細語地說了會兒話,天色漸亮。
陸玨現下聖眷正濃,領了兵部的實差,天亮便要出門上朝。
他走之後,珍珠和熊慧、蔣軍醫等人也先後聽說了消息,趕了過來。
與她們說完話,江月便開始忙碌起來。她先問了從三城回京的有哪些人,然後開始分派任務——
彭城一戰之後,丘黎族的餘黨被趕回了極北老巢,再往北不止氣候苦寒,且丘黎族極擅長挖地宮,狡兔三窟,還涉及到鄰國的邊境,不能繼續開戰。
但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誰也不能保證,過個數十年、上百年的,這一族還會不會卷土重來,再用什麼稀奇古怪的蠱去控製無辜之人。
中原的書簡,對這一族記載甚少。
江月讓熊慧去聯絡還在三城駐守的熊峰,想辦法搜集一些丘黎族本族的書簡,或者是從抓捕的叛黨口中詢問,多少弄出一些東西來。
當然了,那種族中秘術可能隻有衡襄、衡姣那樣的核心成員才知道。所以也不能寄太多希望。
養蠱的本家,那還得屬南疆。京城彙聚天下的能人異士,也可以請一些這方麵的人過來,共同研究商議之法。這事兒得讓在京城有根基的人去辦,江月想來想去,去了一封信給衛姝嵐。讓她幫著打聽消息,而後讓齊戰去請人。
還有在三城的時候,江月方才覺得力不從心,畢竟她隻一個人,精力實在有限,即便是把蔣軍醫帶在身邊,仍時常有力有不逮的時候。
想幫更多人,光自己強大是不夠的,須得培養出一些正式的徒弟。
她把這個任務交給蔣軍醫,計劃由他尋地方,開設一個學院,不拘是已經學過醫術的,還是毫無根基的,也不拘什麼師徒名分,更不拘什麼男女性別,隻要想學又肯花工夫的,便可以入學。
這上頭的事務繁雜,還牽涉到如何定束脩,如何甄別人選,如何因材施教……這些個雜事,蔣軍醫這醫癡實在是不擅長,江月把珍珠和熊慧齊齊派了去幫忙,二人一個一手包辦偌大城寨的事務,一個能組織人手、訓練引領一個女兵團隊,開設一個醫學堂,對她們都不算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