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想的也許有些不同,我看開這些事,並不是因為我真的認同自己沒有錯。我認同自己是有錯的,這也是我今日老老實實跪在這裏的原因。師父說的很對,我對你的信任遠及不上你對我的袒護,這才導致了今日的局麵。也許我異能失控不是我錯,我被你欺騙不是我錯,但我不夠信任你,必然是我的錯。這是一個很大的,很嚴重的錯誤。這件事,在你那日開解過我之後,我就意識到了。
“但我仍舊釋然了。開解我的那日,你應當也看出了我的釋然,否則不會安心。
“我釋然,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錯。”元無憂說著,轉過頭來,正對上元笑溫和關切而包容認真的眼睛,“我釋然,是因為我意識到,你,還有師父,你們對我的包容,是無限的。
“對你們而言,哪怕我做了非常對不起你們的事,也沒關係。因為是我,因為是你們。
“你自然不需多言,師父其實也是一樣。便就是師父今日罰我,罰的也是我不信任你,隻字未提我對他的傷害。我曾那般自責懊悔,認為是我讓他陷入了十年的昏迷。他卻仿若此事從未發生,仿佛這隻是一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看,你們對我的包容有多麼離譜。
“所以……我就恃寵而驕了。
“這才是我釋然的原因。我知道我犯了錯,但我也恃寵而驕,相信是你們就沒有關係。其實這真的很任性而又自私,但笑笑……
“我可以因為這個原因而釋然嗎?”
元笑緊緊地抿著嘴唇,竟感到眼眶有些發熱。
也許在其他人聽來,這番話確實很有幾分自私,但他卻隻感到胸口發熱。
無憂竟這樣信任他。
無憂這樣信任他,信任到相信她可以對他肆意妄為。
“當然!”元笑幾乎是甚為急迫地做出了回答,“當然!我……我很高興。無憂,你這樣說,真的讓我很高興!”
元無憂看著他。
“……傻子。”饒是知道他一定會如此,她還是不由得歎了口氣。
怎麼會有這種,被人輸出一番自私言論反而感到很高興的傻子。
她又何德何能呢?什麼都沒有做,還傷害了他很多很多,卻仍舊能夠得到這樣不合常理的包容與信任。
“既然如此……”元笑又想到了什麼,還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試試”的心態開了口,“我不怪無憂,師父也不會真正怪罪無憂,那……今晚還需跪嗎?”
便是再軟和,跪上一個時辰也會很累的。
“你明明聽明白了,還明知故問。”元無憂看了他一眼,“我釋然自己的錯誤,不代表我沒有錯。犯了這樣的錯,我理應受罰。”
“好……”果真如此。
“何況這樣的懲罰……本就已經放水到離譜了。其實,便就是師父要打我,我也不會躲的。”
“……那不如讓我死。”元笑悶悶地開口。他自不可能讓人碰她一根手指頭,便是師父也是同樣。他當然無法反抗師父,但他能保證,若師父真對無憂動手,沒有一下打會落到他自己的身體以外的地方。
“……傻子。”元無憂忍不住勾起嘴角。
秋夜有些微的涼,元笑解開自己的衣服,披到元無憂的身上,又微微偏著身子,認真地給她攏緊了衣襟。
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投下細膩又溫柔的影子。他低著頭,將照顧她的瑣事做得細致而又用心。
十二歲之前的六年,元笑一直都是這樣照顧她的。
十二歲之後的十年,元笑卻再也沒能接近她的身旁。
可這樣的動作,仍舊讓她感到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