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時候總是如此,也因為在徐慎之的夢境中總是如此。
徐慎之給他們的夢,有的幾乎跨過了半生。
比如那個她被操縱著變得極端傲慢的夢,也是她所參與的第一個夢。在那個夢中,元笑從小把她一手養大。可他也隻比她大上三歲而已,自己還是個孩子,就已經在撫養另一個孩子了。
在那個夢裏,就有無數次這樣的剪影,元笑一點一點認認真真地照顧她,在簡陋的居室中竭力給她最好的,掏空自己嬌慣她。
而她卻從未領過哥哥的情。因為極端的傲慢操縱著她,讓她從心底裏瞧不起自己貧窮又醜陋的哥哥。
夢境中的元笑,知不知道這一點呢?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包容著她的傲慢,背負著她的輕視,用血汗養大她,嬌慣她,最後還要卑微地跪在她的腳邊,向他親手養大的白眼狼承諾,會做她的仆人。
元無憂的呼吸一滯。
她盯著潔白的牆壁,忽然開口:“師父罰得真的太輕了。他不知道的事還多的是呢。
“比如,他不知道,我還用惡夢折磨過你。”
“惡夢?”元笑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
元無憂:“……你是不是演的。”
元無憂:“就是慎之的夢。”
她這樣說,元笑才恍然大悟。
“惡夢,那是無憂的想法。”元笑偏著頭,挺認真地看著她,“我可沒有那麼想。”
最初的最初,在無憂向他坦誠她曾在夢中傷害他以試探的時候,他確實是有過受傷的。
然而,日子久了,再回憶起無憂敘述過的那些夢,他竟反倒從裏頭品出了甜味來。
在無憂試探他的那些日子裏,他連與無憂說上幾句話都是奢望。可是在夢裏,不要說與無憂說話,他甚至可以一直一直照顧無憂,甚至陪伴她一起長大。
簡直像是補齊了他曾在無憂的人生中缺位的十年光陰。
一想到這個,夢裏的無憂有些嬌縱任性,或是自私自利,又算得是什麼呢?
若不是擔心無憂實在介懷,他甚至恨不得要徐慎之想想辦法,將他夢中的記憶都找回來,不要讓他失去這樣重要的回憶。
更何況——
“無論我把她變得多麼糟糕,糟糕透頂到極端——
“都沒有任何一個夢,她曾真正地拋下你。”
徐慎之曾這樣說道。
縱使在那樣被強加了濃烈劣根性的夢裏,她竟仍舊能如此一如既往地溫柔。
元笑的心口暖得不行,不自覺地帶上了極溫和的笑意。
“那些夢在我看來,分明都是美夢。”他開口,“若不是怕你介懷,我還想要徐大人將夢境的記憶還給我呢。”
“……美夢?”饒是元無憂,也要懷疑他的精神狀態了。
“夢裏,我和無憂一起長大。夢裏,無憂縱使已經被徐大人變得極致極端,仍舊對我心存善意,從未真正拋下過我。這樣的夢都不是美夢,還有什麼夢算得上是美夢呢?”
元笑看著她,眉眼彎彎,眸子裏盡是暖融融的光。
好像隻要是她做的,哪怕是這樣的惡行都可以被他視為好事。
元無憂沉默了片刻。
元無憂忽然推住他的肩膀,抬起身,親吻了他的嘴唇。
第124章
那是一個溫柔而綿長的吻。
每一個細節, 每一個輕微的舉動,都透著元無憂對元笑深深的珍惜與溫柔。
元笑雙頰通紅,仿佛被火燒透。那把火從臉頰開始,瞬間便燒透了他的耳根, 他的脖子, 他的胸口, 一直燒到他整個人透紅,笨拙地僵在那裏, 連動都不敢動上一下, 更不要說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