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話並不多, 卻比十年前要多上許多。
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元無憂和元笑都能感受到, 他也想念他們了。
他在很認真地補齊他們的人生。
一直到過半夜,元滄瀾看了看天色, 才頗有原則地把兩個孩子轟出了門去,趕他們睡覺去了。
夜裏不睡不行, 再重要的話也留到明日再說。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元笑低著頭給元無憂整理床鋪,正要照顧她睡覺,就見她已經規規矩矩地麵向牆壁, 跪到了床角。
……他還當她已經忘了呢。
所以他也喜聞樂見地沒提。
元無憂可從來不是什麼守規矩的姑娘, 從小到大都不是。她嬌縱任性, 連尋常禁足都要鬧上一鬧,悄悄逃跑更是常規操作,從來不會規規矩矩受什麼委屈。
可是現在,她一言不發地跪在床角,在過半夜的困倦中將身板挺得筆直。
元無憂從不會讓自己受什麼委屈,除非連她自己都打心底裏認定自己錯了,自己都決定要給自己懲罰。
元笑心裏難受。無憂是因他而受罰的,可他是全世界最不會怪罪無憂的人,是天底下最不願見到這種事的人。
“很晚了,明日再說吧?”元笑心疼她疲憊困倦,溫聲開口。
“你先睡吧。”元無憂揮揮手。
元笑一直都睡在元無憂的房裏,單獨的一張床,距離元無憂的床鋪不過半步之遙。
一陣窸窣,卻是元無憂的床鋪下陷了一下。
元無憂轉過頭,就見元笑捧了兩床厚厚的棉被來,整齊地疊成了個大方塊,放到元無憂的旁邊:“在這上麵吧,舒服一些。”
元無憂的床鋪已經足夠軟和了,上好的棉花綢緞墊出了手掌寬的高度,他竟還嫌不夠軟。
元無憂並不覺得有多不舒服,卻當然懂得他的心意,還是依言跪在了他疊好的被子上。
果真又軟和很多,簡直比尋常場合中的跪坐還要舒服了。這若也算受罰,天下弟子都要委屈壞了。
見無憂跪得舒服了,元笑安心了許多,靜靜地跪在了她的身邊。
“?”元無憂看他,“你跪著做什麼?”
“我與你一起。”元笑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語氣十分理所當然,好像在說什麼日頭東升西落一般天經地義的事。
元無憂:“……”
元無憂畢竟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元笑了,到底沒說什麼無謂的勸告,隻默默地把膝蓋底下的被子展開了一下,給元笑延展出了一塊地方,讓他也能跪在軟和的被子上。
元笑便往她的身邊湊了湊,跪在了她留出的地方上。
他們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得能夠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
兩人一起看著潔白的牆壁。
片刻沉默過後,元笑輕聲開口:“無憂……”
“又想說,‘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元無憂便接上茬。
被完美猜中心思的元笑:“……是。”
“拜托,”元無憂開口,聲音中居然帶上了幾分笑意,“都說過多少次了,還沒有說膩嗎?你沒說膩,我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聽得她的聲音並不沉重,元笑心裏頓時放鬆了幾分。
“放心吧,你對我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元無憂看著牆壁,安靜地開口,“你給我講了那麼多道理,說了那麼多話,最終無非想要佐證一個我沒錯。那些話,我都聽進去了,也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