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舉心裏這個氣呀,隻好咽口唾沫,欲哭無淚地避開咯咯說笑的胡鶯兒一夥人,自己拉在後邊兒琢磨法子去。
很明顯,這夥人也不拿這兩個小孩子當一會兒事兒,隻是醜態百出地哄著胡鶯兒往前走,也不知他們到底想搞什麼鬼。
唐舉也不敢走得太慢,身後不遠處還有三四撥可疑的人跟著他們呢。
最近的一撥是一個雜技團,男男女女不下十幾號人,道具行裝拉了一大車,領頭的是個五六十歲的麵黃老頭兒,這個人麵相陌生,身形佝僂,可是唐舉老覺得他有點眼熟,就是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在雜技團身後半裏處,不疾不徐地跟著五頂製備精良的大花轎,轎簾虛掩,每四名精赤上身的肌肉男抬一頂轎子,在轎子旁還跟著一名姿色豔麗的小丫頭,很是惹眼,讓人不免對轎內之人想入非非。可惜轎子內整日靜悄悄的,根本不見任何動靜,就算住店打尖,也是由丫鬟出麵打點,出手闊綽,直接抬轎入室,搞得大為神秘。
而轎子後麵的跟蹤者就讓人大跌眼鏡啦,居然是一僧一道,一名道士配一名尼姑,三四十歲,男胖女矬,麵目醜陋,本不同道的兩個方外人反倒一路上卿卿我我,黏黏呼呼,倒像是一對將要趕回娘家省親的新婚小夫妻,哪裏還有半點出家人的習氣。
不過,反倒是這兩人讓所有跟蹤者一路上聞聲色變,居然連看也沒人敢多回頭去看他們一眼。
這些人是沿路看得見的,至於有沒有隱形的暗地跟蹤者,就是唐舉眼下所不能了解的啦。
這些人一路上不即不離,行急跟急,行緩跟遲,極是無所事事的樣子,看不出一點端倪,讓心急如焚的唐舉想不出一點轍兒來。
到了第四天,天色將晚,遠遠望見十數裏外有一帶城郭,幾行人不由地加快步子,想要趁著天黑城門關閉之前趕進城去歇息歇息。
他們還未拐過山腳,突聽一聲破空厲響,從幽暗的樹林中疾射出一枝棗紅色的雕翎羽箭,直端端地插入前方的道路中央。
箭聲未落,隻見林中奔出一名四五歲的小孩子,這小孩子滿臉塗畫成紅彤彤的戲曲臉譜,一身武將戰袍穿戴,最離奇得是他的背後還插著四根箭旗,活脫脫地一個小一號的武生戲子。
這小戲子磕磕絆絆地來到路中央,將手中玩具般的黑背彎弓挽到背後,伸手一捋一拋嘴角假須,翻翻白眼,嘴裏嗚啞啞地唱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呀—呀----
這下可把胡鶯兒給笑壞了,她咯咯笑著指著對方說道,呀,小弟弟,你才多大年紀,就敢出來攔路打劫啊。
這時,她身邊一名胡商大漢勃然大怒,走上兩步,一把拔起地上的箭枝,待要大聲嗬斥,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陣奔雷般的奔騰之聲。
眾人回頭一看,隻見一小隊大秦騎兵從背後呼嘯而來,轉眼來到跟前。
眼見一名怪異的小戲子擋在馬前,領頭的秦軍將領大喝道,滾開。
說話間,那將領猛地一提馬韁,高大的戰馬一甩尾鬃,嘶溜溜地揚起前蹄,直朝小孩兒踏去。
胡鶯兒驚叫一聲,欲待阻攔,卻見那小戲子身影轉瞬不見,弓弦一響,數十名騎兵突然連人帶馬僵直地摔倒在地。
唐舉凝神細看,頓時驚呆,隻見每名騎兵和戰馬的額中射入一根細細的馬尾長鬃,直貫大腦,前進後出,一招斃命。
眼見此景,手持紅色雕翎羽箭的胡商大漢不由麵無人色,渾身瑟瑟發抖。
那小孩戲子似乎渾不在意,依舊閃現在路中央,伸手討要過路錢。
年紀較大的胡商首領情知遇到強敵,沒敢說話,立刻命令手下順從地捧上一包沉甸甸的黃貨珠寶,那小戲子嘻嘻一笑,挪開腳步,示意眾人通過。
那大漢也趕緊捧上雕翎羽箭,鞠躬趨走,當夜卻不明不白地暴斃在客棧內。
當唐舉和胡鶯兒走過,那小戲子突然揚揚手中的短弓,衝胡鶯兒調笑道,好有愛心的小姐姐,你可願意留下陪我玩耍兒。
胡鶯兒趕緊打寒噤似地連連搖頭,牙齒打戰一樣地亂搖雙手說道,不,不要,我怕你吃了我。我也沒過路錢,要不,將我的小跟班兒唐舉留給你好啦。
看著胡鶯兒嫁禍地指過來,唐舉臉色陡變,他惡狠狠地剜了胡鶯兒一眼,恨不得一口咬掉她的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