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很早到公司整理資料,之後召集市場部分析這個季度的銷售調查表。
漫長的會議結束已經臨近午時。
天空一碧如洗,明淨蔚藍,九月份S市多晴天,中午的陽光落到皮膚上依舊有種夾槍帶棒的狠厲感。
市場部經理交上來的下一季度策劃案中提及準備招攬精通日語人才以備與日企合作。
江吟批複同意,吩咐特助給人事部打聲招呼。
謝權好不容易捱到下班的點,哼著曲兒推開江吟的辦公室門。
“哥,我下午有場party就不來公司了。”
江吟低低“嗯”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晚上記得去赴宴。”
謝權聽到他的話頭皮開始發麻,知道沒有打商量的餘地,索性應下。
偌大的房間內安靜了片刻。
江吟抬頭淡睨他一眼,眸光沉沉,輕啟薄唇問:“還有事?”
謝權摸了摸下巴,坐到他對麵打量眼前的男人。
慣常穿的一套三件西裝,深藍格領帶打的一絲不苟,辦公時因為輕微近視從鼻梁上架了一副金邊眼鏡,這種雅痞風打扮竟然也沒能將他渾身的淩冽感折中分毫。
這樣性冷感的人,怎麼會喜歡別人。
謝權收回目光,用輕飄飄的口吻狀似無意道:“江總,您隨身帶的手帕是不是丟了?”
江吟寫字的動作頓住,舌尖卷起頂了下上顎,“小謝總到底想說什麼?”
“我可沒別的意思。”謝權無辜攤手,“隻不過那天從八百關回來,聽到一姑娘和保潔員辯解,說你那塊手帕是她‘老公’的——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和你那麼熟,我竟然都不知道LOGO上印了你名字縮寫。”
江吟屈指敲了敲桌麵,最後的耐性被消磨光,“說完了?”
謝權揚起一個討好的笑,“是個頂漂亮的姑娘,你如果不要,介紹給……”
還沒說完,迎麵飛來兩個文件夾,他反應敏捷伸手接住,翻開粗略掃了幾眼。
全是英文,還都是商業術語,真心看不懂。
江吟適時開口:“這些資料,今天下午看完,下班前給我三千字的心得體會。”
謝權瞪大眼,嚎出聲,“哥,你認真的嗎?我下午剛請了假。”
“請假作廢,馬上滾回去看。”江吟揉了揉眉心,不動聲色掩住聲音中的疲憊。
謝家和江家是世交,江家從政,謝家從商。
江吟的父母都是軍人,平常都在軍隊裏,江吟受了謝家不少照顧,T.K董事長因病臨終前把最不省心的小兒子拜托給江吟照顧,他自然要管。
也是因為這層關係,謝權不敢駁江吟的話。
囂張不可一世的小少爺任打任罵絕不還口。
謝權磨了磨後槽牙,行吧,他忍!
等謝權氣急敗壞摔門離開後,江吟垂下眼簾靠在椅背上,緊繃的肩線霎時鬆懈下來。
如同謝權所說,與他熟識的人都不知道那方手帕上繡有他的名字。
但薑皚卻知道。
回憶中所有的細枝末節被重逢時的匆匆一麵勾出來,由不得兩人半分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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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江吟二十一歲生日,薑皚趁課空把他叫到教室外。
綜合教學樓是供各個專業一起修選修課的,來來往往全是不同學院的人,然而江吟是A大校榜上的名人,而薑皚又是一進校被抬上外語係的係花,他倆站在一起不管幹些什麼、說些什麼,都能成為校園BBS的八卦話題。
沉默一直延續到選修課講師走進教室。
江吟垂眸睇她,“你有事嗎?”
薑皚輕輕抿了一下唇,“其實也沒什麼事。”
江吟皺眉,端著審視的目光打量她片刻,午後三點鍾偏黃的日光從側麵鋪灑過來,深深淺淺落到她白皙的側臉上,平時寡淡的眉眼此時也被染上一層暖色。
“……”他收回視線,單手抄入褲兜裏往教室裏走。
薑皚麵無表情叫住他:“那個,我是來給你送禮物的。”
江吟微歪了下頭,“什麼?”
“生日快樂。”她打開精致的包裝盒遞到他麵前,語氣稍顯生硬,“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隨便買的。”
江吟停在原地垂眸看她手裏拿的盒子,手帕上印的LOGO他並不陌生,是所有混跡上流社會的人才認識的奢侈品牌子。
“隨便買的?”他吐字清晰地重複她的話。
薑皚:“……”他在計較什麼。
江吟沒得到她的答案,徑直走進教室裏。薑皚急了,跟在他身後一並走進去。
台上的教授喝足水養好精神,笑眯眯問大家:“既然都休息好了,那我們開始講下麵的?”
薑皚在眾人好奇的凝視下坐到江吟後麵的位置上,比他高出一小截,從側後方能清晰的將他所有動作和表情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