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是蘇州人,平常以刺繡為生,一雙巧手不知給文物保護局修複了多少古物,隻是年歲大了,皮膚開始粗糙需要精心嗬護。
拜托尹夏知幫忙詢問其他老工藝師傅哪有賣的,對方有些無奈,這都8102年了,誰還會用那種東西。
薑皚好聲好氣哀求許久,把尹夏知的耳根子磨軟了,她最終妥協:“知道的會說你薑皚孝順,不知道的還當你是舊時代穿越來的人。”
薑皚自從父親因公殉職、母親改嫁後便一直跟著舅舅蘇嶽寧生活,舅母常年沒有孩子,便將她看作親女兒疼。
他們的憐與愛,幫她渡過了人生中最難熬的日子。
所以,隻要舅母需要的,薑皚都盡一切可能捧到她麵前,權當盡孝。
老宅兩旁的梧桐蓊鬱,紅磚壘成的舊式洋房在這座大城市中顯得那樣格格不入,薑皚卻想念了這裏許久。
二樓亮著燈,依稀能看到燈光返照在窗紗上輕薄的影。
走至鐵門前,按響門鈴,叮咚幾聲,立刻有腳步傳來。
來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看到站在門外的姑娘,腳步頓住。
彼此凝視許久,久到眼眶中盈著的水光被風吹幹,薑皚先垂下頭,聲音細微:“舅舅,我回來了。”
蘇嶽寧點點頭,哽咽了幾聲,“回來了就好。”
薑皚是大二下學期去的日本,薑母自費送她出去讀書,蘇嶽寧本是不讚成的,如今國內不比國外落後,從A大畢業照樣是高材生,照樣可以找到好工作。
但薑皚點頭答應,他也沒有辦法挽留。
推門進去的時候,舅母正拿著針比照著樣圖工作。
蘇嶽寧:“別繡了別繡了,看看誰來了。”
舅母懶得抬頭:“還能是誰,總不會是皚皚吧……”
薑皚轉了轉眼珠,和舅舅對視幾秒,笑道:“可不就是我回來了。”
舅母聞言,手中的針線沒拿穩,匆匆抬起頭。
離開他們的時候,薑皚不愛笑,明明是個極漂亮的姑娘,卻始終清冷著表情,看人是冷的,語氣是淡的,唯獨提及她去世的父親時,眼底才會有幾分波動。
她打心坎裏心疼薑皚。
明明才那麼小,卻要經曆人間最痛的生死離別。
舅母問:“這次還回去嗎?”
薑皚搖搖頭,上前握住她的手,“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蘇嶽寧就近到超市裏買菜,薑皚想和他一道去,但被他攔下了。
“陪你舅母說說話,她整天念叨你。”
“讓老蘇自己去就行,皚皚來,我給你看樣東西。”舅母挽著薑皚往樓上的閣樓走去,在她出國前,這是她的房間,“從你出國,我就開始做這件衣服,想著能有一天能看到你穿上。”
她邊說邊推開門,側身讓薑皚先進去。
薑皚好奇地探頭望了一眼,目光就此頓住——
是一件親手繡成的中式嫁衣。
每一針每一線都精致到無可挑剔。
薑皚吸了吸鼻子:“舅母,我還想多陪你們兩年呢。”
“傻丫頭,遲早都要嫁人。”
談話之際,從客廳傳來一陣響兩聲。
“哎,他沒拿手機?”舅母疑惑地下樓,發現是蘇嶽寧的手機,“你舅最近閑得慌,下了個打車軟件,這可能是派過來單子了。”
薑皚接過手機看了一眼,“要不我去吧,這段路我挺熟悉。”
舅母皺眉,“能推掉嗎?”
“推掉應該會扣信譽分吧。”薑皚從玄關找到車鑰匙,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我等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