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K集團最近與日係企業有合作,這個案子市場指向分明,若不把握時機,投進去的所有資本便全部化為泡影。
江吟作為副總,選擇親自上陣應酬這位日企高管。
地方是特助訂的,酒是謝權從日本特地空運回來的。
為避免遲到,小謝總甚至親自當司機保駕護航將江吟送到“八百關”。
謝權把車停在弄堂口,前麵剛下來兩個人,車遲遲不開走擋住他們的路子。
泊車小哥認識這位小謝總的車,急匆匆走過來,“小謝總,今天的客人有點多,車位不夠用的,請您稍微等一會兒。”
謝權今天心情好沒計較,畢竟不需要自己下場應酬那些老頑固。
落下車窗點燃一根煙叼在嘴裏,經由後視鏡打量後座上人的表情。
端詳許久,沒能從他臉上看出半分外漏的情緒,咧了咧嘴試探地問:
“哥,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啊。”
江吟一向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平常氣場全開一米之內無人敢近身,生怕被他餘光裏藏著的冰刃傷到。
謝權偏偏不是怕事兒的主,若是撞上就一把攬過這位江副總的肩膀大搖大擺走進辦公室。
“小謝總什麼時候也學會察言觀色這套本事了?”江吟涼涼地奚落,懶得抬頭看他,微微耷著眼簾仔細審閱對方遞來的意向合作書。
謝權拉下安全帶轉過身,叼著煙說話有些含糊,“我爹臨死前讓我多跟你學著點,這不,我開始跟你學識人眼色做事。”
江吟手指曲起,在膝上敲了幾下。
久處於暗色中的臉終於抬起,話語依舊平靜無波,“你想做什麼,先說來聽聽。”
謝權不可思議地叫了一聲,“哥,你竟然聽懂我的意思了?”
江吟淡睨他一眼:“有話快說。”
“就是……我媽給我安排的相親宴能不能給我推掉啊,聽說那姑娘滿臉雀斑不會打扮,整天一身工作裝還沒氣質——要是和這種人生活在一塊,人間就真的太不值得了。”他一股腦傾訴完畢,末了不忘悄悄觀察江吟的臉色,覺得無礙又補上最後一句,“如果是你,也不願意和這種人過一輩子吧?”
“說完了?”江吟闔上合同書,雙手交握放至膝上,“那聽聽我的看法。”
謝權看到他這副姿勢,腦袋裏立刻浮現出兩個大字——
完了。
他見過很多次江吟與競爭方談判的架勢,無一例外都是這副模樣。
臉上不再是冰冷毫無表情,取而代之的,嘴角泛出淡淡的笑。
這種笑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篤定與誌在必得。
謝權咽了口口水,“哥……你說。”
他突然偃旗息鼓,讓江吟饒有興致抬起眉,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確太過嚴肅,好像嚇壞了這位剛出象牙塔的太子爺。
於是抬手鬆了鬆領帶,往後一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深邃的眸子借著外麵乍然亮起的光,在暗色中愈發清晰奪目。
“凡事都要講究個眼見為實。”
謝權急忙反駁:“我見過她,三次。”
江吟麵不改色,冷冷地撇過眼來,“但我沒見過,不能確定你說的是不是真。”
說來說去不就是要讓他去赴宴麼。
謝權轉回身去,眸子裏仿佛盛著一團火,所過之處皆寸草不留。
驀地,視線定格在不遠處剛下車的那兩人身上。
謝權從落下的車窗探出頭去,摘掉墨鏡不敢置信,“哥,那是不是袁家的那大小姐?不會吧,來這堵我?”
江吟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驟然間瞳孔一縮,古井無波的眸底霎時泛起波瀾。
從他們的角度望過去,僅能看到一身黑色工裝的女人神色慌張的低著頭,在路燈的映襯下,白皙的側臉被覆上一層暈。她垂著眼,本該是禮貌至極的姿態,他卻從她不經意的微笑中看到幾分嘲意。
幾秒鍾後,她重新戴回眼鏡。
有意的掩飾卻不妨礙他將記憶中的側臉與之比對。
絲毫無差。
謝權依舊喋喋不休:“我就說她不是個省油的燈吧,不然怎麼會那麼熟悉我的行程。”
“閉嘴——”江吟輕斥道。
謝權一駭,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神色,沉默了。
那兩人同剛才開車的男人一道進入菜館內後,江吟才收回目光。
輪到他們去泊車。
謝權對江吟的嗬斥心有餘悸,沒敢再搭話。
車廂裏安靜至極,直到泊好車,江吟推門躬身而下,謝權急匆匆喚住他:“哥,我不是有意詆毀那位袁小姐的……最近你們逼我逼得太緊,我真的不想那麼早成家。”
江吟的背影稍滯,又恢複一貫的冷靜自持,“不是每一個穿工裝、臉上有雀斑的女士都是袁小姐。”
謝權:“???”
“你認錯了。”他淡淡道,“那位姓薑,不姓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