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長臉一垮,屈指敲著桌麵試圖喚來薑皚的注意。
副處長是個三十冒頭還未結婚的女人,平常就看薑皚不順眼,這逮住機會奚落道:“小薑啊,平時都是光鮮亮麗的,今天怎麼這副打扮?”
她說的中文。
渡邊先生聽不懂。
薑皚也不留情麵,“副處長前幾天還說我妖裏妖氣,我今天受教跟您學穿衣打扮,您卻不樂意了?”
副處長眼見火要燒到眉毛上,手裏被鄰座的上司塞了酒杯:“咱們先和渡邊先生喝一杯。”
薑皚無辜地耷下眉眼,虛虛一敬。
可不知道渡邊犯了什麼毛病,非要和她拚酒,處長也不攔著,任由他往杯子裏倒酒。
菜沒吃兩口,胃裏先被酒水侵占,沒養好的胃開始隱隱泛痛。
薑皚對上處長滿含善意的眼,磨了磨後槽牙,心情更是一言難盡。
——再不辭職她就是狗。
酒過三巡,渡邊先生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薑皚已經有七分醉,托著沉重的頭等處長宣布宴席結束。
視野朦朧之際,身邊的人用手從桌下輕碰她的腿,屬於男人的氣息撲麵而來,薑皚意識瞬間清醒。
這麼醜都能下手??
她騰地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晃,“不好意思,我去衛生間。”
離開包廂,不知是真喝多了還是被惡心的,胃部開始痙攣,扶著牆找到衛生間,將胃裏所有作怪的酒吐出來大半後才勉強止住反胃。
擰開洗手台的水龍頭,捧起水灑在臉上試圖消解難聞的酒氣。
較為寬敞的廊道裏僅存嘩嘩的水流聲。
片刻後,薑皚擰住水龍頭,雙手撐在洗手池兩邊的琉璃台上,心裏不知斥責了多少遍,S市外翻處什麼時候也需要像外資企業一樣讓女職員出賣色相籠絡單子了。
閉著眼睛伸手往放紙巾的地方摸索去,卻摸空。
無奈掀開沉重的眼皮。
視野內出現一隻手,拿著一方藍白格的手帕。
薑皚沒接,下意識抬頭去看身邊的人。
白衣黑褲,襯衫衣袖疊起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腕,再往上,男人微垂著頭,眉眼被頂燈落下的光線映襯的隱晦難明,正居高臨下看著她。
薑皚感謝的話卡在嗓子眼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眨眨眼,生怕認錯人,拿手蹭了幾下眼眶。
抬頭再去看他。
男人所有的情緒盡數被斂在那雙深色的眸子裏,臉上沒有半分神情,覺察到她的視線他略一歪頭,燈光由他鼻梁處過渡至側臉硬朗清晰的輪廓上。
就連眉梢吊著的那股疏離勁兒,都與記憶中一般無二,仿佛在無聲的嘲笑——薑皚,你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薑皚站在他麵前,垂下頭,目光落在他手背的肌膚上,埋在其下青色的脈管微微凸起清晰可明。
江吟。
她默念幾遍他的名字,喉嚨開始發澀。
如果沒記錯他的長相,這位是他前男友沒錯了。
假設沒有“始亂終棄”、“卸磨殺驢”等一係列的前綴,他們還可以好好地做朋友。
雖然這些前綴是扣在她這個前女友的頭頂上的。
過了幾秒。
江吟抬起手,手帕沒觸及她的臉就被薑皚往後躲過。
他皺眉,硬邦邦吐出久別重逢後的第一句話。
“要麼自己擦,要麼乖乖過來。”
薑皚急匆匆托了一下眼鏡框,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裝傻:“先生,我們不認識吧?”
江吟當真重新審視她,沉默了會兒,再次開口。
“我有說過我們認識嗎?”
“……”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