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簪花之手(1)(2 / 3)

渡邊先生今天身邊隻跟著一個秘書,見薑皚走進來,立刻起身相應。

仿佛要與戲園的傳統氣息相迎合,年近五十的男人特意穿深藍錦繡花的和服,日本男子身形不如西方人高大,薑皚站在他麵前,需要微微垂頭才能直視他。

渡邊先生是東京人,卻說一口地道的關西腔。

“你好,薑小姐。”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望。

薑皚臨走前把及腰的長發挽成發髻,佩戴一副黑色平光眼鏡,既不是當下流行的複古圓形框,也非小言中常出現的金絲邊。

再配上臉頰處的褐斑,立刻被識人無數的渡邊先生貼上“古板”、“無趣”、“難以入眼”幾個標簽。

薑皚歪了歪頭,嘴角微微彎起,劃出一個帶著七分傻氣的笑:“渡邊先生,戲幾點開場?”

渡邊:“……快了。”

說完,略帶責備的看了眼身旁的秘書。

想來是他特意囑托讓合作方派個好看點的陪同者,結果等來的卻是如此粗鄙之人。

戲開場已經臨近中午。

薑皚對國粹沒有研究,頂多是在大學選修課上聽過幾場折子戲,每一節課人物關係還沒弄清,就睡得不省人事。

陪著聽了三場戲,天邊落霞融金。

秘書彎腰提醒自家老板,“這附近有家地道的滿洲私房菜館,李處長給我們約了座位。”

渡邊不耐煩道:“急什麼,聽完這一場。”

薑皚興致寥寥地給他斟茶,掀開茶壺蓋,水霧溢出來蒙濕了鏡片。

掏出紙巾擦拭,反正她聽不懂戲,好不容易有事可做,擦鏡片擦得那叫一個專心。

這一專心不要緊,連戲唱完,戲園子重新歸於安靜都沒及時發現。

直到渡邊先生輕咳一聲,“薑小姐是多少度近視?”

薑皚抬起頭,被他微帶汙濁卻精明的眼睛攥住視線。

薑皚心緒漏了幾拍,他看了多久?

怕是這老狐狸察覺出什麼端倪。

她抿了下幹澀的唇,抬手將耳畔落下的碎發別至耳後,笑道:“二百五十度。”

沒等渡邊開口,重新戴上眼睛,複又道,“既然戲唱完了,渡邊先生不如去嚐嚐滿洲的私房菜?”

渡邊饒有興致觀察她的表情變化,最終沒能抓住分毫破綻。

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興意盎然地對薑皚說:“那就請薑小姐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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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關位於老建築弄堂內,是當地一等一的私房菜館,平時預約都困難,薑皚也隻陪客戶來過兩次。

秘書去停車,她便陪渡邊先生站在路燈下等。

仿照清朝古典式裝潢,夜幕落下來之際,門前的紅燈籠亮起,將昏暗無光的弄堂照得格外亮堂。

如今夏末秋初,正是S市四季裏最舒適的時候,微風拂過來帶著玉蘭的香,和記憶中的城市大致無二。

雖然離開S市多年,隻一回顧,便能想起往昔的種種。

渡邊的問話猝不及防響起,薑皚沉浸在回憶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他直接上手拿掉古板的黑框眼鏡,“薑小姐不戴眼鏡的樣子格外迷人啊。”

薑皚下意識從他手裏奪回後,往後退了幾步,低下頭:“從上學的時候就開始戴,已經習慣了。”

恰時秘書泊完車回來,“先生,我們進去吧。”

渡邊興致盎然,“薑小姐請吧。”

薑輕皚扯了下嘴角,按捺住從心底蔓延出來的暴躁,給自己順了三四遍氣之後才跟上去。

三人入內,秘書報上處長的姓名,服務員遞上一張貼引他們進去。

推門而入時,翻譯處的處長和副處長已經到了。

一陣寒暄過後,排成長隊的服務員開始上菜。

酒開瓶,放至桌上,薑皚故意無視掉處長的眼神,自顧自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