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也是愛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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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假上班,薑莙的生活恢複到原本的平淡,若不是抽屜裏那一來一往的登機牌,她幾乎要懷疑是否曾經有過這樣一趟出人意料的旅程。

李華菲一句“再聯係”,便是兩周音信全無。

她依舊每天上班,打理酒吧,隔上兩天與父母視頻聯絡,日子波瀾不興的過去。然而心裏的某一處開始漸漸空曠起來,像平地突然出現的陷坑,突兀且深不見底,想要努力填平,卻發現徒勞無功。

解救她的仍是一通電話,來自宮蕾。

她剛剛結束又一次工作組例行走查,返回本市,此刻正在醫院的走廊上,向她通報李家爺爺的情況。

“老爺子目前的情況還算穩定,體征指標都不錯,隻是昏睡的時間比較多,人也不是太清醒。李華滎他們輪流陪著,醫院不讓用手機,我也是躲出來偷偷打給你的。”

宮蕾的聲音壓得很低,偶爾夾雜著手推車經過時瓶瓶罐罐碰撞的細碎聲音,大概是有護士從她的身邊經過。

薑莙很理解的點點頭,想起現在是講電話,宮蕾看不見她點頭的,才又認真的說“知道了”。她知道,宮蕾是怕她多想,可她不知道,其實她並不會多想什麼,所有的事情她其實早已經想到了。

李家老爺子的病由來已久,多年的糖尿病引起的腎髒微血管病變,導致腎小球硬化、髒器內增生和腎小球病變,日積月累之後,終於引起末期腎病,導致腎功能迅速惡化,功能衰竭。

以李家的財力物力,老爺子的病情一直控製得很好,每年有定期的身體檢查,每個月有家庭醫生例行檢查,所以在病情剛剛開始失控之時,已經第一時間發現並采取了應對措施。

隻是,沒有任何人能夠與時間對抗,不管病情被控製得如何精心,都抵不過歲月的侵蝕,惡化的結果在推遲了十幾年之後,終於還是姍姍來遲。

腎病惡化的結果無非是透析和換腎兩條路,而以李家爺爺目前的年紀和身體狀況,換腎其實並不是首選的方案,且不說□□難覓,但是這樣一場大手術給身體帶來的創傷和損害,也不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家能夠承受的。

透析雖然有些保守且耗費金錢,但以李家的能力和家世,這些顯然不是問題,隻是世事難料,李家爺爺的病情卻未如眾人所預料的那般,醫生經過慎重的研究之後,還是提出了換腎的方案。

醫生的理由充分且不容置疑,且不接受任何人的討價還價,要麼準備換腎爭取最後一搏,要麼,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老人家在痛苦中走完最後的人生路程。

人體是非常奇妙而有趣的一部機器,為每個人所擁有,卻沒人能夠真正的了解它,哪怕我們每天都用它來呼吸和感覺。

排異反應本身是人體的一種免疫機能,是人體為抵抗外界入侵而設的一道屏障,卻在為了挽救生命而進行的器官移植中成了障礙,成為病人求生路上的最大阻礙,不得不令人唏噓。

李家人的選擇,其實已經稱不上什麼選擇了不是麼,沒有人能夠忍心看著敬重的長輩這樣度過最後的日子,痛苦而無望,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們也會放手一搏。

從得到醫生的通知那刻起,李家便發動了所有的親朋前來配型。李家老爺子等於是李氏現任的族長,雖然已經不想過去年代那樣每年參拜祠堂,但老爺子的地位沒有人懷疑過,作為晚輩和李氏子孫,這也是不可推卸的責任。

隻是,腎髒的移植在技術上已經非常成熟,最大的困難是找到配型合適的供體,而供體的匹配並非像輸血時那麼簡單,隻要不是稀少的特殊血型,總能從醫院的血庫裏調到充足的血源。

配型陸陸續續做了不少,卻沒有找到一個與老爺子匹配的供體,包括老爺子的直係親屬。

李家為此深深不安,於是發動更多的朋友同事幫忙,幾天之內便收集了幾百人的血樣。雖然距離匹配幾率的樣本空間的數量相差甚遠,但,老天眷顧,事情總算有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