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47【匆忙之春·下】(3 / 3)

而狐麵少年就抱臂站在佐江門前,倚著立柱,聽到開門的聲響,他回過頭來,久久看著佐江。月光與霧氣中,他顯得越發稀薄了。

佐江卻隻是瞥了他一眼,端著燈徑自走向了隔壁房間。

“你對死人和對活人是兩副態度呢。”

佐江聽到少年在她身後這樣說。她並不否認,畢竟對待“同類”的時候,她總會情不自禁地更接近本性。

“……哼。”

佐江還是頭也不回地掩上門,將月光與“同類”關在了門外。

幾天後,富岡先生離開,那個狐麵少年也沒有再出現過。

看來佐江跟上弦交過手的消息傳得並不遠,五月份過了大半,除了藤襲山正式選撥那幾天來了幾個新隊員外,佐江這兒隻有山下來報告新學校過程進展的村民。

但是,人來來往往,相幹的不相幹的,眼看春天就要走完了,佐江始終沒有等來杏壽郎。

甚至五月份他都沒有寄信過來,也不知他收到花後有什麼想法。

連她的刀都這樣教育她。

佐江不回答,也不去主動寫這封信——她實在是被動習慣了。

不過,佐江也曾不自覺坐到桌前,信紙與筆墨就在手邊,仿佛隻差一個碰觸,可她心中隻有空白,更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接著就因為山下來人而離開,再次擱置下來。

山下人在試探,他們想知道之前說了那麼多得罪佐江的話,她離開後又返回,一改前態,慷慨解囊的舉動究竟能維持多久,最低線又在哪裏。

而佐江始終不動聲色。

因為地理位置和交通不便的原因,新校舍遲遲未能建好,但是學生卻已經攢了一大堆,老師也湊夠數了,連即將成為食堂主廚的村民都開始躍躍欲試。

正好現在天氣將夏未夏,溫度還算適宜,老師和家長都是老熟人,湊到一起一合計,幹脆就讓學生們在靠近河岸空地的樹蔭下開始上課。

對這群山裏的小孩來說,能免費上課和吃飯是好事,相比之下蚊蟲叮咬和太陽照曬都成為了小問題,唯一覺得受不了的是不許下河遊泳和摸魚。

但這也是小問題,因為河邊每天都有一群打魚和洗衣服的成年人在守著,小孩們想走個神都會被大叔大嬸們吆喝教訓,日子那叫一個痛並快樂著。

有時,宅院沒有客人,佐江也會隨著久美一起下山轉轉看。她不隻是打算建個學校,還掏錢平整著村裏的路,接下來更是打算把上山的路也修一修。

孩子們都在河邊上課兩個星期了,山下人看到佐江時,仍然是一副“您居然會是做這種事的人”。

是啊是啊,連佐江自己都很詫異,她怎麼會是做這種事的人。非要尋根問底問問自己想做什麼,佐江大概也能找到一點頭緒——因為她還是想要離開矢霧山。

但是這次她想要離開,原因已經截然不同,也變得難以啟齒,就算這會兒她家隊長突然出現,摟摟抱抱摸摸頭,哄著佐江問她原因,佐江都不可能說出口……

這天,距離五月份結束還有十天,天氣好得不得了,就是有點熱,佐江在春裝和夏裝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給小彌生穿了春裝,給自己穿了夏裝。

“熱。”小彌生苦著臉看佐江。

“你總是生病,”佐江不給換,“穿暖和點總沒有錯。”

小孩子玩性大,光想著玩了,下山路上“熱”了一路,結果一到山下看到玩伴頓時不覺得熱了,手拉著手跑到河邊踩水。

佐江沒有擔心,因為河邊大人很多,甚至有人還招呼著小孩看他們釣魚,隻為聽小孩們歡呼幾聲,耍耍帥。

青田太太與村長一起走過來,佐江知道他們要跟自己量修橋的事,於是放慢腳步,一邊走一邊聽他們說。

或許是她近來一段時間表現得太溫和了,佐江走上橋時,隨意往橋下河邊一瞥,這才注意到河邊站了一排年輕男性在“搔首弄姿”,假裝沒注意到她的目光。

佐江:“……”

真想掉頭就走。

佐江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了。村長說的話左耳朵近、右耳朵出,佐江感受著河邊那排“搔首弄姿”的目光,耐心已經來到了臨界點。

就在佐江準備轉身離開時,遠方吹來的風卷上河麵,又繞上橋麵,將夏的悶熱一掃而空,她突然聽到朔風驚奇地“謔”了一聲。

佐江下意識握在了刀柄上,低聲問了一句:“怎麼了?”

但朔風卻不肯回答。

佐江狐疑地低頭,目光剛剛落在刀柄上,熟悉的呼喊聲由遠及近,瞬間就到了她跟前:“佐江——!!!”

這聲呼喊比剛才的風更有感染力,讓佐江瞬間就有了汗毛豎起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沒有恐懼,更不是感到冷,那是一種比“恐懼”與“冷”更高一級別的戰栗感。

河岸邊踩水的與上課的,洗衣的與釣魚的,滔滔不絕的與靜靜聆聽的,搔首弄姿的與隻想回家的,無一例外,全都抬頭向聲音的來向看去。

幾乎一整個春天都不見蹤影的杏壽郎風風火火地從遠處跑過來,飛快的腳步聲在橋麵上踩出一串“噔噔噔”。

杏壽郎已經認識了矢霧山下的不少人,一邊跑一邊笑著與他們打招呼,馬上就要到佐江跟前了,這才將目光停留在佐江身上,同時伸出了拿著刀的左手,將佐江攬進懷裏。

他身上有風的氣息,也有田野和藥水、汗水的味道。佐江任由他擁著,感覺好像是被提前到來的夏天抱住了,熱得要死。

他倒好,用奔跑後滿是汗水又有些熱度的臉頰蹭上佐江的側臉,還用含笑的聲音輕輕說:“一年四季,我總是錯過了春天的佐江呢。”

矢霧山其實並不在杏壽郎的路程中,隻是他難得靠得這麼近,就想著往這邊跑一下,雖然不能去山上見一見佐江,但是至少能遠遠看一眼矢霧山。

就為了這一眼,他風風火火跑了一路,沒想到卻有意外驚喜——想見的人就在橋上。

不過佐江可能是被他驚到了,一直僵硬地站在那兒,就算被他攬進懷裏都久久沒有作出回應。

唔……之後找個時間給她寫信仔細解釋一下吧。

這樣想著,杏壽郎心滿意足,放開佐江,平複了一下因為狂奔和喜悅而紊亂的呼吸,同時笑著說:“希望不會再錯過夏天的佐江……啊,不,是保證不會錯過夏天的佐江!”

說罷,他對著佐江燦然一笑,這就要轉身再風風火火地跑走。

但是杏壽郎一步都沒邁出去,因為佐江突然拉住了他沒有拿到的右手。

因為右手上從指尖到小臂全都裹著繃帶,杏壽郎這才刻意不在她麵前使用右手,結果她似乎還是注意到了。

杏壽郎抱歉地回過頭,正準備解釋一句,卻正好迎麵對上佐江那雙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藍眼。

佐江說:“夏天,說好了夏天。”

“……”

杏壽郎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不由得愣了一下,片刻後回過神時,佐江還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

有種情切難抑的衝動,杏壽郎用裹著繃帶的手指跟佐江勾手,目光含笑,用力一點頭:“嗯!夏天!說好了夏天!”

他還是風風火火地跑遠了。

當杏壽郎已經遠得看不清輪廓時,佐江感覺四周的目光還靜靜落在她身上……搔首弄姿的目光倒是消失不見了。

她知道,這樣做說不定會讓奇怪的注視變得更多,但是她忍不住,也不想後悔。

於是佐江握住了刀,同時低聲說:“朔風——”

此時,杏壽郎仍在越跑越遠。

他一點都不覺得累。橋上佐江看到他時那意外又難掩驚喜的神情,隻是稍稍回想,杏壽郎就樂得腳步更快了。

他一邊趕路,一邊低頭看著與佐江勾過手的小指。

——夏天能不能早點到來呢?

就在杏壽郎這樣想的時候,如同銀河又仿若霧氣,紫色的風從他背後追上來,涼意驅散了所有燥熱,在他眼前繞了一圈,又繞上了他指尖。

就在杏壽郎下意識去抓時,風這才漸漸消散了。

——夏天,已經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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