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分發營養液的高峰期了,主要是幫忙將收入的病患按照病情嚴重程度做區分,病情進程不同所分配到的病區不同。
胡七剛才所在的病區是肝髒區,現在來幫忙的是腎區。
如果說剛才在肝髒區還能看到紅黃黑三色的話,在腎區這就隻能看到黑色,像是撒旦有針對性地對著該區域的病患下了降頭一樣,目光所到之處都是不祥的氣息。
“你們可算來了!右邊全是新收入的,麻煩你們了啊!”
負責腎區的組長對著胡七她們簡單招呼了一下就邁著像小跑似的步伐穿梭在病患之中去了。
“好了,各位都動起來吧!”
“是!”
跟這些病患接觸久了,胡七沒什麼別的感觸,她已經麻木了,尤其是腎區的病患,這些人是生命隨時可能走向盡頭,也許就在換床鋪的下一秒。
不麻木的話,根本不可能在這待下去。
“四區。”
“二區。”
“三區。”
“一區。”
胡七像是在給商品貼質檢標簽,帶有不同標簽的商品被送往不同銷售渠道,隻不過她並非商品質檢員,而她麵前的也並非是商品。
“小姑娘,一區是不是離天堂最近的區啊?我想去離天堂最近的區!”
“...是的,一區是離天堂最近的區。”
麵對臆想症晚期的病患,胡七隨口胡謅的本領日益精湛,一區是不是離天堂最近,她不知道,但...一區的確是離死亡最近的區域。
被收入一區的病患都是生理病情達到了最末期的。
“好!這就好!上帝在等著我!”
“等等,憑什麼他能去一區?!我也要去一區!四區是不是離撒旦最近的?!”
“這個...也不是,上帝平等地拂照著所有區域的公民。”
“是這樣的嗎?你剛才明明不是這樣————”
“您記錯了,我就是這麼說的,趕緊跟上隊伍,別掉隊了。”
“好吧。”
“小姑娘,我要去二區!一區會被上帝帶走,我還不想那麼快被祂帶走,你就讓我去二區吧!”
“...不行,您是一區的病患,不能去二區。”
“怎麼不能呢?你隻要給我分配到二區去,我不說,你不說,誰能知道?”
胡七真想仰起頭來指著這密布的機械眼給這位老人家說說,誰能知道?是誰都能知道。
“還是不行,您是一區的,不能去二區。”
“我說,小姑娘怎麼這麼死板!上帝不會喜歡你這樣的!你聽我的,我說二區,你就給我分配到二區!”
果然,每隔個那麼一段時間就會遇到格外難纏的病患。
這是一種不可規避的規律。
“好,我這就給您分配到二區。”
“上帝會歡喜你的!”
胡七看了一眼那還是走向一區方向的身影就放心了。
她總會忽略掉這些病患大多都有著嚴重精神障礙,順著他們比反駁來得容易且高效。
“做的不錯。”
組長拍了一下胡七的肩膀,鼓勵和嘉獎之意都在這渾厚的一掌當中了。
“謝...謝組長!”
“對了,組長我想問一下————”
“有什麼事情,忙完再說。”
“好。”
陳秀娟,胡七在心底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提醒著她不要忙忘記了。
但這一忙,著實容易忘了時間,忘了她還有事情要詢問。
“警報,一級警報!有人攜帶槍支進入所內!”
廣播不停重複著,聲音之大像是貼緊在耳畔播報的。
“什麼?!怎麼可能有人帶槍支進得來這?!”
“廣播沒搞錯嗎?!”
“什麼情況啊?!”
“要躲起來嗎?”
“躲什麼啊?這麼多人,我們躲了,這些病患能躲嗎?”
“安保呢?安保呢?!”
“快叫安保啊!”
“安保幹什麼吃的?!”
砰——————
槍聲接連響起,像是沒有目標的掃射,但又像是有針對性地掃射,隻有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但無人傷亡。
“媽!您在哪兒!我要那聯邦幣有什麼用!我隻要您啊!”
“你們誰來救救我母親!她叫陳秀娟!她沒病,她一點兒病都沒有!她騙你們的!這聯邦幣,我都還給你們!救救我母親吧!她沒病,她真的沒病!”
嘶吼的聲音,胡七卻聽得異常清晰,從陳秀娟這三個字起,她聽清了全部。
沒病?騙人的?為了反哺金?
沒病怎麼可能進入得了肝髒區?第一關的篩選就過不了。
不,也許是過得了的。
臆想症和躁鬱症,有了這兩個指標,第一關是過得了的。